我是个站桩的,就是大家俗称的强盗。
我每天都站在一株大杨树下,等着有人经过。
这里前后二百里地都是戈壁,只有北方的山坳里有个村庄,我的家就在那里。
路过的行人不知道那,那里的村民也不会无缘无故跑来这里。
曾经有个书生说我是守猪带猪,我不知道什么意思,就狠狠给了他两巴掌,直到他乖乖交出钱来。
天色一黑,我就从家里动身,穿过山坳往大杨树走。
为啥白天不走?白天热啊,谁会冒着晒成人干的风险,在没有任何阴凉的戈壁赶路?
路人往往会在晚上经过,借着天上的月亮,看清脚下的路。偶尔会有凉风吹过,卷着沙土的味道。
我第一次站桩是三个月前,来的是个瘦子。一顿拳脚之下,他终于从内衣口袋里把钱拿了出来。
我本想把他衣服扒下来,拿回家当布料使,那料子摸起来滑滑的很舒服。
但是被他口中的血染脏了一大片,有点可惜,只能扔在地上。
他裹着衣裳狼狈不堪的离开,眼里分明有一道怨毒的光。
第二次来了个走江湖的,身板强壮。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放倒。
翻遍了他浑身上下,也没发现值钱的东西,只有几块饼。
我一边嚼着饼,一边有点气愤的想着,没钱?没钱你走什么江湖!
第三次,我失手了。
来的是个漂亮女人,她一边说着没钱,一边熟练的脱掉了衣裳。
她霸道的坐在我身上,还不停的催促快点,要去见大客户。
我头一次心里很慌,再这样下去,好像是我被抢。
于是匆匆轰走了她。
这些路人,有软的,有硬的;有怂的,有横的;有一根筋,也有老油子;有乖乖交钱,也有抵死不从的。
不论怎样,最后都得乖乖交出钱来,因为命总比钱重要。
最难以琢磨的是个老头,在一个月前经过这里。
那天晚上是十五,月亮格外的圆。茫茫戈壁上都洒上了一层银粉,只有大杨树的阴影是黑色的。
他就端坐在我对面,从容地打开包袱,吃喝起来。
我要钱他便扔给我钱袋,要吃喝他就扔给我酒肉。
吃饱喝足,便摇头晃脑的讲些什么之乎者也听不懂的话。
我以为他也和那守猪带猪的书生一样,就想给他两巴掌让他滚。
没想到他轻而易举就掀翻了我,等我再冲过去后,又被掀翻。
“为什么做强盗”我胆战心惊的坐着,不知该如何回答。
“唉,拿着钱干点正事吧”说完便起身离开了。
我仍记得那老头白衣白裤,来时静悄悄,去时轻飘飘。
他的身影消失在戈壁上,就像一缕青烟慢慢消散,我一定是遇到了神仙。
可转念一想神仙生活在天上,又怎么会出现在我面前?
我到希望出现在我面前的是父亲,可他老人家早已不在了。
我站桩的本事是他教的,当他被官府抓走后,守在大杨树下的便成了我。
大杨树可以永远守在这儿,而我却不能,因为我也不知道何时步父亲的后尘。
守猪带猪的书生说我是不劳而获,神仙现身让我干正事,或许他们是对的吧!
大杨树在这上百年,多少站桩的来了走,走了又来。
他们就像戈壁中的沙砾,终究被风吹走,留不下一点痕迹......
三个月后,我在大杨树下搭起了茅屋,开起了茶馆。
再也没有强盗在这里站桩,夜里的路人纷纷在这歇脚,喝茶。
他们远远的看见灯笼的光,就心生安慰。留下茶钱便又踏上了去路。
以往荒凉寂静的戈壁,一到晚上便有了生气。
月亮洒下的光铺在了戈壁上,戈壁中心是一棵大杨树。
我静静站在树下,等待着经过的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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