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八卦生吉凶

115、八卦生吉凶

在《系辞》里面，这句话似简实繁，似朴实玄。用现在的话说就是非常「装」。可以算是《易经》为数不多的个别例外之一。

「是故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生吉凶，吉凶生大业。」这个陈述一波三折。从「有」太极起始，众中选一；到「生」两仪、四象、八卦，十分生动形象的「裂变」过程，一分为二、为四、为八、为为止，一化为众；再到「八卦生吉凶」，也有的版本作「八卦定吉凶」，因为「吉凶」与「八卦」的关系，与此前的「裂变」有很大区别，此「生」非彼「生」，有一个明显的转折。

两仪、四象、八卦的「生」，准确说法是「裂变」，呈极数生长，因此这个「生」是生长，生与被生融为一体，无分彼此。这与动物的「出生」差距非常大，后者是两个主体，各自成长；前者是两个局部、共生一个主体。

《系辞》里面，关于出生的「生」有「刚柔相推而生变化」，所谓变化就是「本卦」生出来「之卦」。这句话所说的是动态；与之对应的静态表述，恰恰是「系辞焉而明吉凶」。不仅仅与「吉凶」紧密相关，直接对比；而且这里所涉及的，是《系辞》最初提及的「生」，即「方以类聚，物以群分，吉凶生矣。」

「吉凶」的「生」虽然最早出现，明摆着至关重要。但是既非「生长」，亦非「出生」，而是更普遍意义上的「生成」。从字面看有导致、引起的意思，骨子里是所有「生」的本质含义之所在：说的是事件之间的因果关系，隶属于「静而正」的背景。

首先，「吉凶」依附于「八卦」，是「卦」的一种「象」。

《系辞》自带的解释：「是故吉凶者，失得之象也」，又说「吉凶者，贞胜者也」，都是一个意思，说「吉凶」是「卦」的一种「象」在现实世界的体现，是环境使然。

关于「吉凶者，贞胜者也」，各种解释很多，但是都很少与「静而正」联系到一起。例如《老子》说：「王侯得一，以为天下贞。」，将「贞」与「一」画等号，说只要守一就能获胜，执着于表象。

之所以「贞胜」，本于「静而正」的背景。「人」整个的大环境是静止而有序的，「人」只要遵守这个规矩，与背景「合一」，就能够顺流而下，抵达目标。「人」不知道这一点，强行去进行所谓的「守一」，结果反而不一定与背景契合，逆流而行，亦非可知。

其次，「吉凶」不限于静态，但是静态限于表达吉凶。

《系辞》秉承动静二分的原则，将静态的卦的「系辞」，说成专用的对「吉凶」的表达，以区别于「爻辞」，是不得已而为之。因为静态卦的表现力，本来就比动态卦要小，根本就不可能找到大的区别所在，所以这里特别强调吉凶，并不是说动态里面就没有吉凶。动态关于吉凶的表达，当然比静态的表达更生动、更形象也更具体。因此，《系辞》同时也说：「吉凶悔吝者，生乎动者也。」，「爻也者，效天下之动者也。是故吉凶生而悔吝着也。」将动态对于吉凶的表达，细化为「吉凶悔吝」，勉强以示区分。

为了回避这个问题，《系辞》刻意引进了一个第三者，即关于静态八卦的「系辞」，又叫「彖辞」。所谓「吉凶者，言乎其失得也」、「辨吉凶者存乎辞」，都有这种用意在其中。孔子说「观其彖辞则思过半矣」，可见对此同样了然于胸。

再次，「吉凶」从「生」到「定」再到「断」，是「算卦」的完整流程。

不可低估了《系辞》关于「算卦」的阐述，大俗之中有大雅。「卜卦」、「立卦」、「解卦」，之所以作为「天地之数」的「三用」来说明，骨子里是因为「卦」得之于「天地之数」，「卦」是「天地之数」的「象」。如其说「卦」里面有「吉凶」，还不如说「象」里面表达了「吉凶」，但是根子在于，「数」里面自有「吉凶」。

因此，所谓的「八卦生吉凶」，八卦是本，吉凶是末，八卦是源，吉凶是流。只要得到了八卦，就必然蕴涵有吉凶。所以这里的「生」是借用，是比喻，是模仿。真正现代的表达，吉凶有数：数是计算机，卦仅仅是显示器，而吉凶就是画面，所以叫象。

「八卦生吉凶」与「八卦定吉凶」意思相同，但都不够精确。精确的可以是「八卦有吉凶」，可惜「有」已经被「易有太极」捷足先登。

《系辞》并不藏私，「系辞焉，所以告也﹔定之以吉凶，所以断也。」很好的表达了其间的全部转折节点以及相互关系。

最后，「吉凶」是所有的卜筮，所追求的唯一结论。

「八卦生吉凶」，《系辞》给出的结果有三种。

一是静态的卦，通过《说卦》的「系辞」和现在已经基本失传的「彖辞」，表达结果，即吉凶。真正的原因，因为这是「卦」的本义，也就是「象」的象征，因此是基础性的知识，在原理一时半会说不清楚的背景下，由于只涉及八个卦，所以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直截了当告诉答案，最大限度地避免出现大的偏差。

二是动态的六爻，可以分两步走，第一步是先看「卦」的吉凶。所谓的「观其彖辞则思过半矣」说的就是这种情况。很实在。第二步是看「爻辞」。比如《周易》，每一爻的解释，就是对吉凶的细化或者说完善，更具体、更精准。

三是吉凶的本质。《易经》认为吉凶是相对的。在「静而正」的背景下，动不一定是多么好的事情，所以圣人才会「吉凶与民同患」，将二者统一视为「患」。为了便于解读吉凶的本质，《系辞》的说法是「变动以利言，吉凶以情迁，是故爱恶相攻而吉凶生。」也就是说，将「吉凶」归结为因人性「好恶」而派生的不同结果。

环肥燕瘦，筮短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