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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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四姑初中二年级，由于家里负担不起四个女孩和一个男孩上学，奶奶提出姐妹四人辍学一人回家放牛，照顾家里。
成绩偏差的四姑感到了危险。
奶奶说学期末成绩差的主动辍学，虽说几个姑姑的成绩都很好，年级第一第二的，但是总有更优者。
那个学期四姑第一次全力以赴，稳住第一。
后来听几个姑姑说，无论结果怎样，四姑都不会辍学，大姑也不会，而作为小妹的小姑就更不会了。
二姑懂得她们对上学的渴望，和走出山村的决心，主动放弃了。
张爱玲说“因为懂得，所以慈悲”。二姑懂事得让人心疼。
她把希望给了余下的姐妹，后来三个姑姑都觉得一生亏欠二姑。
特别是大姑倾其所有弥补。
四姑是姐妹四人里最怕苦的，对于走出大山的想法比任何人都要强烈。
她从小就特别理性，不像一个孩子，自己知道自己想要的，和不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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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四姑初三毕业上了民师（现在也有这种，一个地方只收几个人，对成绩要求很高，五年毕业直接分到农村当老师）。
在民师的那五年，四姑完成了人生的飞跃。
她学音乐，参加各种比赛活动，哪怕心里怕得要命，也逼着自己成长，她输不起，只能努力。
如今，在县城职中做老师，很多舞台大型活动和节目都是她负责。
她学钢琴，多年以后，我小学的时候还见到她给高中的艺考生补习，她弹钢琴的时候特别自信，唱一些我不懂的音调，从高到低。
她练习普通话，直到现在都有能力教学普通话，前后鼻音分析得很明白。
在我看来，那五年是她收获最多的五年。
对得起辍学的二姑，也对得起自己，是她对自己对家人最好的交代。
那个时候我们家里一穷二白，一家人吃酸菜喝米汤也要上学，奶奶也不忍心再让谁失了梦想，所以一直支持她们学习。
对四姑而言，梦想一直很坚定，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样人生，成为什么样的人，所以方向明确，从不停滞不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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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以后分配到乡镇当老师。
那时她漂亮，年轻，而且有一种骨子里的优雅气质，现在也有。
喜欢她的人很多，但是她对爱情没有兴趣，也没人敢明目张胆地追她。
后来因为我和她说起我的感情，她也在路上看见我和前男友一起走过。
她说“你们不合适，你应该找个优秀的人，他能够帮到你，而不是什么都需要你自己来。”
也许是因为四姑这一生多数是时光无人依靠，所以希望我能够有个依靠。
我笑笑，说她现实，我只要爱情，面包自己来。
如果遇见一个有面包爱我的，我也爱的，更好，如果没有遇到那个没有面包的人，那我认命，面包自己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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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后来，四姑的故事我知道得越明析，我也越现实，四姑真的是个值得我佩服的女孩。
那个时候四姑对于爱情没有向往。
她说，如果真的要和一个人过一生，那么那个人一定要有能力把她从乡镇调到县城，这是必不可少的前提。
后来一个姓杨的人家，各方面，多渠道打听到四姑。
那家人父亲是某种程度上的一个官员，有能力给四姑调到县城的承诺。
她等一个优秀的人出现。
媒婆来的时候，四姑答应见面，和他相处几月余，定了婚期。
后来四姑说，她会答应不仅是因为他满足她的那个前提，还因为他长得好看，干净。
结婚后，四姑真的去了县城，那是她年少知道的最远的远方，知道的最大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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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这一场一开始就缺乏爱情的婚姻不知道四姑是否后悔过，可是我曾心疼她。
吵架打架好像是那个时期婚姻的必经之后，度过那个时期，要么分开，要么相互忍让，体谅。或许还能越来越接近爱情。
我五年级的时候，寄宿四姑家上学，无意间在自己的房间看见一本日记本，一打开。
第一页“他今天打我了”
第二页“他今天对我动手了”
第三页“今天抱着女儿，他又打我了”
忘了是没了下文，还是我没再往下看。
有一年过年说起大人们的那些过往，四姑说，她把四姑父动手的事情，告诉了四姑父的父亲，他被狠狠训了一顿，并且签了保证书，答应不会再动手。
后来，也就真的没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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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我有记忆以来，所有人都会回我们家过年，大姑大姑父，四姑四姑父，小姑小姑父。
每个姑姑都是自家里说一不二的人，除了小姑。
那几年每年都会说起大人们的过往，大人们一个个说，把那些特别难熬的过往，说得很搞笑。
我们所有孩子认真听。
四姑说起这些的时候，四姑父不反驳，只是不好意思地笑笑。接受我们所有小孩不可置信的眼光，因为现在是四姑执家。
四姑父的工资卡，四姑拿着，她不准吸烟，他就偷偷在厕所或者电脑房，从不在四姑面前。
有时候会说“哪有，说那么次干嘛，哪有打你”
不知为何，这几年我竟然在四姑和四姑父之间看到了小小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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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表妹一天天长大，四姑父买了第一台摩托车。
下班后，四姑父接了四姑就接表妹放学，一家人很幸福。
再后来四姑买了心心念好多年的钢琴，人生又一大梦想实现了，在外人看来，四姑是人生赢家。
只是偶尔四姑父不接表妹，或者不接四姑，说是忙。
其实四姑知道那是因为懒。
四姑父有很多优点，可是就是很懒。
他们之间缺少那种让四姑父为四姑改变所有的不足的爱情。
四姑也懂，她天生敏感，说出的话，不会说第二次，最不起喜欢求人。
索性自己买了一台摩托，反正自己挣钱自己掌钱。
学了几天就敢上路。
第一次，一下子冲进水沟里，她觉得丢人，像个汉子一样把车从沟里推出来，一骑绝尘，从此自己一个人上下班。
后来她会接表妹，偶尔四姑父接，分工明确，谁也不求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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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年四姑父特别想买一台轿车，于是她们存钱买了轿车。
起初是四姑父开着上下班，接送表妹和四姑。
后来又因为懒，不接四姑。
四姑花一年时间学了驾照，车子便是四姑开着，四姑父又骑着摩托。
我最佩服的就是四姑想做什么就自己做，从不求人，活得潇洒。
她接受四姑父不会为她改变太多的现实，所以放低期望值，说一次不成，就自己来。
想要的都会努力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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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他们偶尔会开车去很远的地方旅旅游，想去就去。
会给彼此买生日礼物，520会发一些红包，有一些小浪漫。
年纪越大，越懂得珍惜彼此。
四姑对四姑父没有那些关于爱情的大大的期望，所以所有的得到都是不期而遇的惊喜。
以前我羡慕小姑为了爱情奋不顾身，后来我却欣赏四姑的理性。
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样的生活，所以轨迹一直不变。
她走的每一步都是前进。
四姑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好好谈过恋爱，没有经历爱情的面红耳赤。
所以每当我和她说起爱情，她都会说希望我多谈几次恋爱，选择最好的那一个相伴一生，不急着托福终身。
我不知道面包和爱情到底该怎么选择，如果可以我想，等一个有能力给我面包的人给我爱情，同时我也要和四姑一样拥有自己的面包，才能不卑不抗。
- END -
关于作者：忘川，文艺女学生，我有很多想去的地方，有一个关于流浪的梦想，喜欢三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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