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无情

不是无情

安静再次见到东子的时候，是在一个温暖的午后。

当时安静正陪五岁的玲子坐在大院的地上玩猜钢磞的游戏。突然间，一个熟悉的身影就那么猝不及防地闯进眼帘，就和安静曾无数次梦到的那样。一时间，安静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的确是东子。当两双眸子相遇时，安静有些慌乱，想躲却躲不开，目光被东子锁住，再也挪不动。

十几年没见。东子已不再是高中时的模样，高了，黑了，瘦了，略带沧桑的面容上留下了岁月的痕迹。但在安静心里，他始终是高中那个阳光的大男孩的样子。

东子是专门来看安静的。自从高中那段甜蜜而青涩的恋情被老师家长合力棒打鸳鸯之后，他们这是第一次见面。

咖啡馆里，二人百感交集，却相对无言。没有刻意的寒暄客套，也没有多年不见的尴尬陌生。就好像那么多年从来没有分开过，就好像什么都不必说，对方全都了然。

这么些年，安静也不知道自己过得好不好。曾经幸福过，大学毕业后嫁了个条件相当的老公，一切顺遂。也曾经痛苦过，生下玲子后得了产后抑郁，偏偏老公那个时候出轨。痛不欲生的安静经过种种难与人言的挣扎，终于涅磐重生。自己走出抑郁的阴影，老公回归家庭，工作开辟出新局面，玲子也越来越可爱。似乎一切都回到了正轨，曾经的阴霾散淡得找不到一点儿踪迹。

东子的到来，又像是命运中冥冥的安排。

他说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忘记安静，从同学那里辗转打听她的消息，默默关注她的生活。她过得好时不想打扰，却在不久前听说了她的抑郁，鬼使神差地想来看看她。于是和老婆说出差，还是来到了安静的面前。

安静也一直记得东子，在最最黑暗、最最无助的日子里，她无数次梦想东子给自己打气，给自己鼓励，把自己拽离死亡的阴影，这也是她走出那段岁月的动力之一。只是，安静从没想过会在现实生活中实现它。东子已经成为她内心深处一个意象，有点儿像佛教徒的佛像。所以，面对现实中的东子，安静有些无措。

那次见面之后的日子，一直不咸不淡地过。安静和东子，也断断续续地联络着。

然而，生活的天平还是在不知不觉中慢慢倾斜。就像张爱玲所说：得不到的永远是那束红玫瑰和白月光。现实的琐碎遇到理想的情感，更是一败涂地，变得一地鸡毛。东子经常会莫名其妙地想向老婆发火，安静则是常常看老公不顺眼，更经常想起他曾经的背叛。

生活有点儿像要出轨的火车，快要控制不住。

然而，安静不想变成曾经伤害过自己的那种人。自己吃过的苦，她不想另一个女人品尝。因为她知道，那对女人来讲，几乎是一条死路，能够真正活过来的人很少。她不想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而且，经历过一次背叛，安静似乎更缺少安全感，她不知道东子能为她做到那种程度，也不想对东子有任何要求。

东子也有太多的羁绊，老人孩子，责任义务，他放不下。如若不能安排好现在家庭的生活，他无法安心地离开。同时，他不敢给安静承诺，怕不能让安静过上理想的生活，更怕安静以后后悔。

纠结的日子过得很累。就像拉着手刹轰油门，所有的能量都在内部消耗。他们知道彼此的纠结，也理解对方的为难与难过。

终于，他们约好，此生不能在一起，来世定要做夫妻。

“不是无情，都只为、离合因缘难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