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了形的粽子

文/cat

变了形的粽子

天气不算好，因为刚送走了一场来势汹汹的龙舟雨。

在某个地方，一场热热闹闹的龙舟竞赛正在举行；在某个家庭，香喷喷的粽子的味道正融合在家庭温暖的欢愉中；在某个户外，人们正沉浸在节日的古朴中。又是一年的端午节。

早上的课刚结束，同学们呼啦一下子走光了。叶子静静地坐在教室里，一个人在发呆。

她不想回宿舍，那里，同学们肯定正高高兴兴地交换品尝着刚从家里带回来的妈妈亲手包的香喷喷的粽子。

她已经好几年没有吃过那样的粽子了，而实际上，在她的字典里，过节已成为一个奢侈的词语，一个有点令她害怕的词语，自从母亲走的那一年。再加上今年是她外出读书的第一年，别说过节，连在家里吃顿饱一点的午餐的可能也没有了！

教室里安静得有点令人受不了。算了，无论如何饭还是要吃的，管它什么节呢！叶子胡乱收拾了几本书，匆匆塞进书包里，一手扯起就往饭堂冲去。

刚下过雨，校道两旁的花木的叶子上摇曳着通透，不及蒸发的水滴残留在那里。暑气似乎不曾减退，越发疯狂地把汗水往外挤。叶子不禁把背包从背后除了下来，任由它在手里摇摇晃晃。

一切似乎都没什么两样，只是平时涌向饭堂的人流改道宿舍了。还好，不用排那长长的恼人的队伍打饭，这个节还算有点令人开心的，她自嘲着。

走到操场，她遥遥望见操场的围栏边站着一个人，似乎有点熟悉，又似乎不是，模模糊糊的。她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就在那一瞬间，那人也似乎看见了她，也向她这边蹒跚而来。

多么熟悉的身影，多么熟悉的姿势，亲切却又有点令人难过，那晃动着的是岁月毫无怜悯的苍老。他们两个都没认错人，就在那坑坑洼洼的操场上，父亲找到了女儿，女儿也认出了父亲。但是，女儿比父亲更多了十分的意外。

“我在这等了你很久了！”不等叶子开口，父亲就冲出了口，脸上掩盖不住的是兴奋与喜悦。

“我不知道你在哪个班，也不知道你在哪个教室，只好在这等了，有人告诉我是学生放学必经之路，我就在这等了。可不是，你看，还不是让我等到你了吗！”他兴冲冲地说着，还是在家里时一个人挑起百多斤的稻米那股憨样，古铜的额头不断渗着水滴。

“你怎么来的？”叶子有点心疼地问。

她注意到了父亲那还没有完全干透的衣服，肯定是那一场雨！她后悔自己没有早点出来，那样父亲就不用在那么热的天里湿着衣服等那么长的一段时间了！

“嘿嘿，没事，走路过来的！今早上我就从家里出城来了，刚从医院照顾你哥吃完饭。你也知道，医院规定11点就关病房门让病人休息了，我不能呆在里面。反正在外面也是闲着，逛来逛去的就逛到你们学校门口了，也顺便看看你，你也好长时间没回家了。”他装作无所谓地说。

叶子心里明白得很，现在谁都不轻松。

其实，很久没回家的又何止她一个！每天天还没亮，父亲就大老远地从乡下赶出城，赶到哥哥就医的那所医院照顾哥哥，从梳洗到午饭，从午休到晚饭，再花一大股劲哄他进病房晚睡，踏着月色再匆匆赶回家里料理一下家务事，没停过下来。

自己呢，周一到周五上课，周六周日就也往医院里赶，跟父亲一起照顾哥哥，哄他吃饭、睡觉，有时候遇上麻烦就更不用说了。

“这里有两条粽子，你趁热吃了吧！”父亲松开手里的塑料袋，掏出两条鼓鼓的粽子，稍稍有点变了形。

“你看，我这人就是粗，坐车时把粽子挤歪了也没注意。”还是那傻傻的憨笑！

“爸不会包粽子，我这是从乡里买的，大家都说好吃，我也买了两条，你一条，你哥一条。不过医生说最好别让你哥吃，我也就没让他吃了，到外面打了个好点的菜给他加点菜，这过节也总该让他吃好点吧！这不，两条都给你带来了，你快尝尝吧！”父亲把粽子塞到了叶子手里。

那粽子热乎乎的，不知是天气的炎热的缘故，还是父亲的体温。她只是觉得那粽子好沉好沉，压得手里的书包也再也晃动不起了。

“你吃了吗！”叶子低声问着，喉咙像有些东西噎在那里。

“咳，甭理我，你吃吧，我不大爱吃！”父亲摆了摆手，一个劲地催促她快吃。

“爸，你也吃吧，咱们一家都过节！下午我下课后也到医院去看看哥，他应该好些了吧！”

叶子硬是把一条粽子塞到了父亲那半推半就的手中，拉着父亲在操场边的石凳上坐了下来，迅速解开了一层又一层的棕叶，大口大口地咬着那白皙的粽子，一个劲地说着好吃好吃，只是不经意让几滴水珠滑了下来。

父亲挨着女儿坐了下来，颤抖着双手，缓缓解开了那条稍微变形的粽子……

变了形的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