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布赖斯把爱德华放在肩膀上,开始赶路。
“我来救你是为了莎拉·露丝,”布赖斯说,“你不认识沙拉·露丝。她是我妹妹,她病了。她原本有一个瓷的小娃娃,她爱它。可是他把它弄碎了。”
“他弄碎了它。他喝醉了,从小娃娃的头上踩过,把它踩成了无数块。碎片太小了,我无法把它们还原到一起。我做不到。我试了又试。
故事讲到这儿,布赖斯停下脚步,摇了摇头,用手背擦鼻子。
“莎拉·露丝从此失去了玩伴。他不会给她买任何东西。他说她什么也不需要。他说她什么也不需要因为她活不了不久了。可是他不知道。”
布赖斯又走起来。“他不知道。”他说。
爱德华不清楚“他”是谁,他清楚的是他将被带去给一个孩子,冒充她失去的玩偶。玩偶。爱德华多么讨厌玩偶。被认为是一个玩偶的合适替代品,这冒犯了他。不过尽管如此,他还是不得不承认,这比把耳朵钉在木杆上挂起来要好太多了。
布赖斯和莎拉·露丝住的房子太小了,小到一开始爱德华简直不敢相信它是一个房子。他把它错认为是一个鸡笼。里面有两张床,一盏煤油灯,除此再无其他东西。布赖斯把爱德华放在一个床脚边,然后点亮了煤油灯。
“莎拉,”布赖斯小声说,“莎拉·露丝,亲爱的,现在醒过来吧,我给你带来了一点东西。”他从衣袋里掏出口琴,吹奏了一首简单旋律的开头。
一个小女孩在床上坐起来,立刻开始咳嗽。布赖斯把手放在她背后。“没事的,”他告诉她,“会好的。”
她年纪很小,可能才四岁,她的头发是浅金色的,即使在煤油灯微弱的光线下,爱德华还是看到她的眼睛和布赖斯一样,褐色中带有金光闪闪的斑点。
“没错,”布赖斯说,“你还是在不停咳嗽。”
莎拉·露丝倚靠着他,不停地咳嗽,咳嗽。在小屋的墙上,煤油灯投射出她颤抖的剪影,那影子弓着腰,如此娇小。那咳嗽声是爱德华听过的最悲惨的声音,比北美夜鹰的悲啼还要悲惨。最后,莎拉·露丝终于停止咳嗽了。
布赖斯说:“你想知道我给你带了什么吗?”
莎拉·露丝点点头。
“你得先闭上眼睛。”
女孩闭上了眼睛。
布赖斯拿起爱德华,拉着他,让他在床头站得笔直,就像一个士兵。“好了,你现在可以睁开眼睛了。”
莎拉·露丝睁开眼睛,布赖斯移动爱德华的瓷胳膊和瓷腿,让他看起来就像在跳舞。
莎拉·露丝笑起来,拍着手。“兔子,”她说。
“亲爱的,他是你的。”布赖斯说。
莎拉·露丝先看看爱德华,又看看布赖斯,然后又看着爱德华,她的眼睛睁大了,不敢相信。
“他是你的。”
“我的?”
爱德华很快就会发现,莎拉·露丝每次说话几乎都不超过一个字。说话,至少是把几个词放在一起说话,会让她咳嗽。她克制着自己。她只说必须说的话。
“你的,”布赖斯说,“我专门把它拿来给你的。”
这一喜讯又引起莎拉·露丝的一阵咳嗽,她又弓着腰。等这一阵发作过去了,她坐直了,伸出双臂。
“这就对了,”布赖斯说。他把爱德华递给她。
“宝宝,”莎拉·露丝说。
她前前后后地摇晃着爱德华,向下注视着他,微笑。
在爱德华的生命中,他从未被像一个婴儿一样爱抚过。阿比林没有这样做过,内莉也没有,当然布尔更没有这样做过。被如此温柔又如此用力地抱着,被如此深情地注视着,是一种奇特的感觉。爱德华感觉自己瓷做的整个身体淹没在温暖中。
“亲爱的,你该给他取个名字。”布赖斯说。
“江枸,”莎拉·露丝眼不离爱德华地说道。
“江枸,哈?好名字。我喜欢这个名字。”
布赖斯轻轻拍着莎拉·露丝的头。她一直注视着爱德华。
“嘘,”她前后摇晃着爱德华,对他说。
“从我看到他的那一刻,”布赖斯说,“我就知道他属于你。我对自己说,这只兔子肯定是莎拉·露丝的。”
“江枸,”莎拉·露丝轻声说。
小屋外面,电闪雷鸣,接着传来雨水打在锡屋顶的声音。莎拉·露丝前前后后,前前后后地摇着爱德华,布赖斯拿出他的口琴开始吹奏,让他的曲调和着雨声的节奏。
注:原文出处为英文原版,作者为KateDiCamilo,出版社为 Candlewick Pre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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