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瓶啤酒

一瓶啤酒

夜很静，灯火阑珊，家家户户的窗口透出熹微的灯光，景物全静默在黑夜中。这是一天没有月亮的晚上，星星隐没在灯光里，一丝云彩流连在这个城市上空。马路上偶尔驶过一辆汽车，或走过几个路人，甚至会跑过几只流浪的猫猫狗狗。

李小熙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对面的父亲十指紧扣，手里捏着离婚证，母亲离开这个家后，父亲就一直这样。

“爸。”李小熙抬眼看着眼前这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不敢相信这个人是她曾经英俊潇洒的父亲。但李小熙还是打破了这一片宁静，但还是一片沉默。

父亲没有搭话，只是起身去冰箱取了两罐冰啤酒，从保鲜柜里拿了一盘花生米。“别拿了，我不喝酒。”李小熙看见了两罐啤酒，急忙制止了父亲。

父亲明显怔了怔，但并没有把啤酒放回去，“你得学着喝酒。”父亲把几粒发霉的花生米用筷子挑出来，坐在了餐桌对面。

“我不需要用酒来逃避事实。”李小熙冷冷的说，指关节捏紧得发白，“虽然我是你女儿，但并不代表我是你。”李小熙咬了咬下唇，一口气说完了话。

父亲抬头看了看李小熙，眉毛皱成了一团，“你得学会忘记。”父亲答非所问的说。父亲拉开环扣，冷眼看着雪白的泡沫咕嘟咕嘟的往外冒，直接把啤酒推给了李小熙，说到，“你也十八岁了，可以适当的喝点儿酒了。”又给自己打开一瓶，狠狠地喝了一大口，易拉罐被用力的手指怼进去了一些，一些酒又从口冒出来。

“你和我妈离婚了，为什么？”一个问句被李小熙冷淡的语气说的像一句平平淡淡的话一样。李小熙就看着父亲，等待着他的回答，静静地，静静地。

父亲给自己灌了一大口啤酒，勉强的咽了下去，“嗝。”因为肌肉的抽动，父亲的眉毛讥讽似的挑了挑。

李小熙被惹恼了，“为什么？你说啊！”李小熙用力的用啤酒砸桌子，一大股酒喷发出来，溅了父亲一身。父亲拽正了领带，随手擦了擦身上的酒，“你喝。”父亲把酒推回给李小熙，“你喝我再告诉你。”

李小熙觉得父亲一定是疯了，但父亲却没有丝毫脸红脖子粗的样子。李小熙半信半疑的喝了一口，得出了结论:难喝。

又酸又涩，苦苦的，丝毫没有回甘的感觉。泛黄的颜色泛着恶心的泡沫，一个个气泡张牙舞爪，令李小熙感到作呕。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李小熙没有一点点商量的余地，平日含情脉脉的大眼睛此刻充满了怒火。

“当初我和马一兰(李小熙的母亲)的婚姻本来就是没有感情基础的。是靠媒人凑合着的，当初你妈妈也不喜欢你爸我。但是怎么，你爸有钱啊。”父亲红着的脸有了几分得意的笑容，“我就拿了大把的彩礼啊，去看了你外婆和你外公。当时我们李家资本好啊。”父亲瘫在沙发上，醉醺醺的。

李小熙觉得怒火中烧，她压抑住了发火的情绪，声音颤抖的地问他，“然后，你就用钱骗了她?”

“没有，你妈也是个爱钱如命的人，自己要跟我的。其实我们根本没感情，就是根本的炫耀。你妈后来就嫌这嫌那，何苦为难自己啊，那就离呗！”父亲一口气说完了话，认真的看着李小熙，“以后就别找你爸这样的，省得你孩子为难你。”

李小熙捏紧了拳头，“你也好意思。”李小熙真想一拳打下去。

“其实，人生就是一瓶啤酒，只会一直苦，不会回甘。”父亲倒在沙发上，喃喃自语。

李小熙突然有点心疼父亲，她轻手轻脚的关上了灯，替父亲抱来了被子。“你至少是一个好父亲。”

“但我不是一个好丈夫。”

夜更静了，路上也没有车了。路边的路灯亮了一些，几只飞蛾盘旋在边上，隐隐地，没有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