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在高处

没有一种混乱是绝对的，在每一个混乱的背后都有一个你看不见的秩序。

没有一种自由是绝对的，在每一个自由的背后都有一份你看不见的自律。

海的波文

                          01

新学校的第一次全体教职工大会，是在8月29号下午召开的，记得那时天气炎热，老师中百分之九十以上又都是女同志，因此，讲话声震天，再加新房子的回声和空调的轰鸣声，显得整个会场更加吵吵嚷嚷，胜过锣鼓般的喧嚣。

校长看起来颇具亲和力，但与面上微笑同时呈现的是其威严而不可抗拒的声音，于是，整个会场像是被魔术了一样，瞬间静悄悄。说是会议，其实是校长一个人的报告——《同心·同德·同发展》。

报告从学校的文化构建到学校的发展愿景，从各项管理制度到对教师的成长期冀，校长两个半小时的讲话，洋洋洒洒，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听得每一个新加入的老师热血沸腾。然而，让老师们更欢喜的是校长的考勤制度：不点名，不签到，不刷脸。甚至连每周统一的大会都不开。听到这，老师们不禁又高兴地议论开了，讲话声此起彼伏，这样的自由，那真是太好太好啦！

但我清清楚楚地听到校长后面的话：“人，谁能不遇到一件事啊，有事了，你把课调好，跟年级领导说一声，你大可以去办你的事，事情办完了呢，就赶紧回来，把该补的工作做好。这很正常。但是，你不能今天有事，明天有事，后天你还有事。你是怎么对待工作的，你的同事都会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慢慢地，你就把自己的尊严给抹丢了，这是对自己极大地不尊重和不负责任。”

学校不点名、不签到、不刷脸，是学校管理的人性化，是学校为每位老师提供可成长的最大自由空间，我也始终相信，在一个监管严格的地方，在一个靠各种条条框框限制人身自由才能实施管理的地方，是很难培养出有力量、有思想的人出来的。相反，在一个宽松自由的环境中，培养起来的自我约束和自我管理才是成长的最大力量。

卢梭说过：“人，生而自由，却无往不在枷锁之中。”

纪伯伦也说：“自由，是所有枷锁中最粗最重的一条。”

所以，越是在这样一个“自由”的地方，越是考验着一个人内在的自律和素养。

                    02

读刘轩的《幸福的最小行动》，有一个小故事让我颇受启示。

刘轩在进哈佛大学后，和来自世界各地的奇才、鬼才共聚一堂，在这所比美国建国还要悠久的老学校里，刘轩看到了最传统和最先进的思想天天撞击，无疑，这里是一个海阔天空的“自由乐园”。随着时间的深入，他发现，在学校里混得最好的，是把学校的“自由”当作“自律”的人。

他举了一个叫Joe的例子，Joe不仅代表学校参加田径运动的比赛，还在学校的舞会当DJ，还在慈善机构做志愿者，还主导了两个学生会的社团，堪称是学校的风云人物。

刘轩感到很好奇，于是对Joe和Joe之外的其他风云人物进行了跟踪观察和学习，经过一段时间后发现，这些风云人物有两个显著的特点，一是他们很会利用那些看似可以自由的时间；二是他们很少抱怨生活。

有一天，刘轩问Joe：你一天怎么可以做那么多的事情呢？一定是起得特别早吧！

Joe回答道：兄弟，其实最难的不是早起，而是早睡。晚上当别人都去玩耍消闲时，你得告诉自己，不行！我要早睡。而且你的心态不是我“得”睡了，而是我“要”睡了！

是的，凡事告诉自己是我“要”做，而不是非“得”做，这积极的心理暗示很重要，在一个看似自由的环境里，内在的自律才是主宰自己走向体验成长的王牌力量。

其实，从工作的角度看，没有什么事是非“得”你做，这个世界少了谁，都不少，关键是你有没有想成长的愿望和属于自己的人生价值观。

北宋的朱熹说，不奋发，则心日颓靡；不检束，则心日恣肆。毛毛细雨一样湿衣裳，点点自律也一样铸成长。

                    03

想起曾经的同事小饶，小饶在我们学校属于借调的性质，学校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形成的不成文规定，借调的老师不能参与评优、评先，也就是说，即便你工作做得再好，即便你教学成绩再突出，但你的编制不在这里，就不能参与这里的一切考核。所以，小饶完全可以是一个更“自由”的人，只要完成本职工作就可以了，但小饶偏偏是一个不热爱这种“自由”的人。

同坐一个办公室，我见证了他作为班主任的兢兢业业和任劳任怨，早晨早到，中午早到，晚自习早候班，其他时间基本不离岗，不是埋头改作业，就是在精选做数学题，若手头的工作完成了，就练习硬笔书法，或是在傍晚时分去打打乒乓球，无论是教学还是生活，人生态度积极明朗。两年的同事，四个学期，未听见过他对学校、对学生、对待遇有过任何的抱怨，当有的老师在闲谈的时候，他在改作业、做题，当有的老师吐槽晚自习费用等分配不合理时，他在练字，从没见他参与到抱怨的行列，或者是说一些抱怨的话，总是安安静静地在埋头做自己该做的事。两年里，班级管理得好，个人教学成绩突出，钢笔字写得漂亮。今年暑假，一中招聘一个数学老师，自然成了小饶老师水到渠成的去处。

凡所际遇，绝非偶然。

生命的品质真正的缔造者是自己，越是在一个看似充满自由的环境里，越是要拥有一颗认真做事和学习的心，要相信，你做得每一件事，都是你的作品，正是这些作品在一点一点成就着你。或许有人觉得勤恳做事是弯路，殊不知，这是通往美好的捷径，普天之下没有谁的光鲜不是经过无数个流汗的夜晚。

两年前读《你在为谁工作》，记下过这么一句话：

从根本上说，这不是一个关于做什么事和得到多少报酬的问题，而是关于生命的意义的问题。

认清了这一点就会明白，其实每个人都是在为自己而工作，既然这样，那就把目光放长远，心中有数地活在每一个当下。如《56号教室》的雷夫所言：“假如你命该扫街, 就要扫得有模有样。 一如米开朗基罗在画画, 一如莎士比亚在写诗, 一如贝多芬在作曲。”

“吾心自有光明月，千古团圆永无缺。”

所以，不管点名还是不点名，不论管理还是不管理，自由总是在高处，成长自我，锻造品格，才是修行的一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