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一下时间,果然已经过了很久了。
离开的时候在车站, 那些炸开的铁骨中缓缓流出轻音乐版的《天黑黑》,温柔又安定。等着归人和过客聚集起来,载着一同伴海西北而去。
我要离开,这是一个好天气。阳光温暖不燥,是夏至之前难得的凉爽。后座无意重逢的姑娘们叽叽喳喳一路未停。窗外略过的原野中不时闪过几波像被定住的吃草的绵羊。
我是喜爱原野的,喜爱广阔无边的苍茫的大地。那上面可能有隐绿的树林,可能有片片无际的庄稼,可能有捋起裤脚辛勤劳作的人民,可能有排排红瓦上散出的团团炊烟。
当然我也敬重山和大海,这些无一不让我感到美妙,虽然喜爱和敬重是不尽相同的。
人们说长大的样子就是多少都小心揣有自己欲言又止的心事,谁都一样。它可能关于背叛,关于挑衅,关于道德,关于不能够在一起。被折磨被温暖被伤害依然没出息地在欲罢不能与自作自受中不能自拔。前几周还没忙到脱不开身,闲下来的时候不免又觉得内心不甘难以平静。听闻你也在海边,我便转身奔去没有理由。海浪静静地拍打着,给活动的人群安然奏乐。我四下张望并无熟悉的身影,于是便悻悻往回走。一旁突然快步跑出一个跳跃着两个小辫子的小姑娘,张大了嘴巴哈着腰边喘边笑着。后面的父亲几步走来,说:“你快跑,我用走的,看我追上你。”小姑娘转身又跑,笑声像断了线的珠子洒落一地。我突然站定,一时喉哽。突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剩些回想 天下的父亲都爱玩同样的游戏。
因为并无兄弟姐妹觉得自己的生活不全是在自己手里的,生活的原因多种多样。也曾一时赌气在异乡乐得自在,可是总有一天,好像陡然看到世界的真相,我竟像个孩子般无措,分明听到心中传来崩塌的声音。那时候真是怕极了,看到别人那些缜密又隐秘的小心思,想到那些其实从来都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而我修炼了这么久的,不过是些对付陌生人的小把戏。真是自己都要笑话自己。
我想诉说,想要一个肩膀。可是好像很久都没有和你再相遇,久到仿佛春夏都又轮回了一遭回到冬天。对我而言已是深重的挂念无法书写,但愿你能洞悉我的沉默,如同我义无反顾进入你的孤寂。
对于生活的悲喜,既坦然又不安。
自觉太过天真,也不要给别人再添烦恼,于是想要离开。
伴着远方隐隐连绵的山脉,越过黄河。那时候天边明烈的黄已褪成橘红和嫩粉,像小时候喝过的芒果饮料,抹在天边。向西已经能贪婪地望到由地平线向上泛起的一层轻雾,伴着橘色的天再急速退晕成淡淡的蓝,布上天际绿树的剪影,一个个生命的姿态郑重又自在。
不知道走到什么时候,已经渐渐起了蝉鸣。细嫩的声音小心地持续着。让人禁不住想到刚破土而出的小小的它们正窥探着世界的美妙。
而我知道这些美妙是终不肯为谁停留的,我于是离开。
不过好在我的离开并非不晓得归途,所以想想依然是不怕的。
就像脑中总是紧锣密鼓蹦出不同的念头。问一句旧友,旧友只答:走吧,你去哪我去哪。不由控制又一阵喉哽。走吧,陪我走这一遭,作个旅伴。
这一天太过晴朗,阳光平和开始照得人暖烫。我并说不出什么话,像得了很久的失语症,啰哩啰嗦却什么都无法准确尽述。任每一个字都卡在喉咙,再随自己一起变得僵化、苦涩又固执。
这样也好,万一再相见呢。这样也好,万一不再见呢。
还是来一场雨吧,一直喜爱听雨的人儿啊,岁月走了那么长,总会磅礴满溢再明霁吧。
总有人等在窗口巴望
很久没有接受狂野的润泽
声音再大点是不是就可以扯破天空的罪恶
再大点吧
拥抱的雨浪洗掉心中的浮华
我想同你一道呐喊
以你的方式向大地歌唱
我以为我爱的已经变了模样
却还只是院中墙口那一粒青葡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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