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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去补鞋,单位不远处路边,有个多年的夫妻补鞋摊点。老两口手工活漂亮,手脚麻利,人也实在,尽管操着难懂的外地口音,活路仍不少。
老头儿是补鞋摊的顶梁柱,总是在忙碌着,圆滚滚的老伴打打下手,主要任务是收钱。此刻老大爷正低着头,有条不紊地忙活着,嘴也不闲着,但雨霏得伸出大长的耳朵听,艰难地分辨他的话:声音暗哑,浓烈的南方口音。
他聊说起每天在他摊上歇息的一个环卫工人,儿子在深圳打工,好几年没回家了,也没音讯,早先还到处托人打听,后来无奈不了了之。今年打回电话,说要回来。老两口那个乐呀,老大爷说着,抬着一张黢黑多皱的脸,望着我笑。
“当然了,多年不见的儿子要回来,能不开心?”我说。他老伴在一旁呵呵。
“那可不一定。”老大爷说着,又低下头去,拿起小铁锤,专心敲打套在修鞋架上的鞋。
“哦?”这老大爷还吊人胃口呢。
一会完成敲打的工作,老大爷手中小锤停在半空中,抬起脸来,继续道:“那儿子一进家门就说,爸爸,我谈了女朋友了,女方要在深圳买房子,你们出三十万就行了。”
雨霏心一紧,三十万,这,实在不是个小数目。看他老伴拿了瓶胶水,放到老大爷伸出的手上。配合蛮默契,一伸手,就知道要什么。
“老两口子做了满满一桌子菜,那儿子看都没看,进门就扔出这句话。还说,我还得赶紧回去,请假难,请假时间长了,单位要扣季度奖、年终奖的。”
“父母肯定受不了的。”雨霏说着,注意到他老伴的大脸好富态,白白胖胖的。
“放谁谁受得了哇?”老大爷开始一针一线缝合起来,缝到头时,又抬起脸来向着雨霏道,“这老李那个气呀,说,我给你凑凑,尽量凑齐3万,以后你还愿意回来就回来,不愿认我这个爹,就甭回来了,我只当没生过你这儿子。”
“父亲气坏了,看来。”雨霏说。
“能不生气吗?没想到儿子更生气,直接掀了饭桌,一摔门走了。”老大爷又拿出什么锉刀之类工具,这里那里的挫着。
“老伴一看儿子又走了,跟他哭闹,在地上撒泼打滚。老李说,我就是一个扫大街的,一月就800块,卖了我俩也凑不齐那30万。干脆儿子也不要了,自己过一天算一天呗。”
“那现在呢?”雨霏问。
“又没有音讯了呗,老李也不稀罕再找了,就当没有生养过呗。”老大爷两手一摊说道,一只手上正拿着修补的鞋。
接着老大爷语气一转,鞋也随着举到雨霏的跟前,自豪地说,“好了,你看,一点看不出补过的吧?看这里!”大地已悄然披上了一层薄薄的暮色。雨霏接过鞋,嘴里边说着:
“不用看,谁还不知道你老人家的高水平。”她看也没看就装兜里,又掏钱。
“诶,你看看,别回家一看又不行,再回来不是耽误你时间嘛。”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老伴开口了。雨霏刚要张嘴,却看到他老伴望着远处道,“行了吧,今天差不多到这里吧,儿子又来接了。”
雨霏顺着他老伴的目光望去,一墩实的年轻男子正在马路中间,暮色下的马路上车来车往,都急着回家呢。年轻小伙左看,右看,终于过来了。
“行了,咋还不回家?饭都凉了,早回家歇歇吧。来来来,别干了,我要收拾摊子了,啊?”那儿子说着,俯身收拾地上摊着的各式的鞋,收拢,往一旁小电三轮里放。
看暮色中的一家三口人,俯身不停收拾的儿子,急急立起,扎煞四只手、两张褶子脸都装满笑的老两口。抑或许,他这有钱的父母好当?雨霏摇头,还是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吧,家庭教育仍然任重而道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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