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实例告诉你什么是戏剧冲突?
《坐楼杀惜》的启示
这是改编自《水浒》的“坐楼杀惜”。
上文交待宋江忘记取回公文袋,他与梁山泊英雄的通讯,就放在这个袋子中。本来,忘记取的东西,放在自己的睡房,没有什么大问题。睡房中只有最亲密最亲爱的夫人在,还会出什么事儿,问题就是宋江的枕边人并不与他亲密,亦不与他亲爱。读者 / 观众都知道阎婆惜不喜欢宋江,红杏出场。阎婆惜正要找机会脱离宋江,不是随随便便的分手,是要宋江付出很大代价的分手!
戏剧的精彩处就是:
1 、 观众已知来龙去脉,编剧、导演把宋江的性格,阎婆惜的性格,一一刻划出来。观 众“熟悉”作出公断,对他们的思想行为有三成的准确估计,趣味来自观众一边看戏,一边猜度他们的思想行为,又大部分猜得(大部分指很多描写都是观众期待着的;而小部分的剧情,却出乎观众的意料)。编剧的“天才”,是比观众“多深入的想一步”。在合乎情理之下,发展使人惊讶的剧情,这些曲折的剧情,未必是观众能想及的。
2 、观众在台下 / 幕下 / 电视机前知道的资料,比台上 / 银幕中 / 荧幕内角色更多,更详细。观众知,角色不知,趣味就衍生了。观众发现“问题”所在,角色懵然不知;观众替角色担心、焦急,角色却未知身在险境;观众发现危机、矛盾,角色仍然未准备去面对冲突,这些都是戏剧带给观众的乐趣,也是编剧、导演故意安排的技巧。
先来看剧本及按语:
宋江:我失落一样东西,大姐可会看见?
惜姣:不错,看见了,不是一只“叫化袋”么?
(按:惜姣用反问的语法,证实她发现关系宋江生命的“公文袋”,暗示她内心已不准备和宋江虚伪的周旋。她发现“公文袋”时,已看过袋内重要的文件,在电光火石之间,决定利用这个发现来恐哧宋江。如其所愿!观众未目击她了现“公文袋”的经过,从这句话中,可以捉摸到她的心理,也可以“嗅”到她准备要协宋江的行为。这是含蓄的暗示,溶入了戏中的观众不难发现。观众会如何从此泼妇手中取回关系着生命的证物?)
宋江:是,是,一只“叫化袋”,快快把还与我!
(按:宋江的戏剧动作是强作镇定。观众要看的,反而是惜姣如何处理这个场面。宋江带戏给惜姣,惜姣领观众入戏。)
惜姣:拿去!
(将袋掷在地上)
(按:观众正估计惜姣如何出手,怎料事情发展得太顺利,她居然掷还“公文袋”。观众心中马上“生奇”,咦!惜姣弄什么玄虚呢?观众即时不会相信惜姣愿意掷回公文袋,事情一定有蹊跷。事有蹊跷就是一个新悬疑,也使观众加深怀疑,感兴趣了。此乃戏味之所由来也。)
(宋江连忙拾起,摸袋内的信件)
宋江:啊,大姐,里面还一锭黄金呢?
(按:这个动作,这句说话,运用得巧妙极了。观众早知袋内最重要的不是那锭黄金,而是“贼信”。宋江不提“贼信”,表示他仍然保留秘密。宋江希望惜姣只发现黄金而不是“贼信”,他用黄金来试探惜姣,这次试探,引起他们之间的冲突,也意味着冲突马上开始。有冲突,有戏焉。 )
惜姣:黄金我收下了。
宋江:本是送与大姐买花儿戴的。
惜姣:谢谢你。
(按:观众可以看到宋江流露焦急的情绪,他的话似是不急不燥,但潜伏在说话之后面的情绪,是何等焦急!反观惜姣,轻松地说句“谢谢你”,是何等悠闲,成为一个强烈对比。这对比之下,悬念性加强了,斗争气氛也弥漫四周了。焦点的“贼信”似乎未显现,观众一如宋江的心情,下意识追问“贼信”下落呢!惜姣发现了没有?她一定发现了,她会怎样与宋江斗下去呢?)
宋江:啊,大姐,里面还有一样东西,可会看见?
惜姣:敢是书信?
宋江:嗳,不错,把还与我。
(按:宋江的戏剧动作承着观众的心理发展,直接问“贼信“之所在,而惜姣也不浪费时间,把斗争“升级”,她主动说出敢是书信?她挑起冲突,也暗示她胸有成竹,处于上风。反派要与主角势均力敌,戏才好看,况且处于上风乎?观众内心期望宋江“战胜”,处于下风又如何“战胜”?这又是一大疑问,扣着观众 看下去的趣味! )
惜姣:你的书信上面,写的什么言语?
宋江:没有什么言语。
(按:发展到上述剧情时,是编剧最困难的时候。惜姣决心不还信,观众可以猜度到的;她怎样处理不还信,却不易猜度得到,只好看戏。如果马上写她泼辣提条件,发出要协,戏就没有转折。味道是有的,但不是巧妙的安排。编剧故意借惜姣问:“书信上写什么?”把整段戏的最大冲突鲜明地提出来。摆明车马要“搏杀”,“进攻”宋江的力量,明显而尖锐起来。凡戏剧斗争都要迫到“你死我活”的境地,不是“你死我活”,戏不会好看的。)
惜姣:好呀!你私通梁山!
宋江:啊,大姐,不要说出来,快快把它还与我。
惜姣:你要书信倒不难,要依我一件事情。
宋江:什么事?
(按:如看比武,对手第一招便使杀手锏,气氛就刺激极了。惜姣出手第一招,就直刺宋江死穴,毫不留情,毫不妥协,也表示出毫不退让的信念。她要置宋江于死地!“私通梁山”是宋江现阶段最怕泄露的事实,是他的痛脚。敌人就朝着这痛脚猛攻狂打,斗争的气氛升级一大步。观众看不断升级的斗争如何演变,这也是戏之所在焉。)
惜姣:你写封休书,把我休了。
宋江:我宋江一不休妻,二不卖子,写的什么休书?
惜姣:你不写,我走了。
宋江:你到哪里去?
惜姣:我睡觉去。
(按:写这段最大的困难,要写宋江不愿屈服,不愿妥协的原因。有些观众心里已经替宋江叫苦,既然惜姣提出离婚,何不“迁就”泼妇,写其休书,赎回“贼信”呢?不写休书要有理由,不愿妥协要有根据,否则便犯驳,观众看了觉得不大流畅,感到兀突,也会认为发展生硬,广东话谓:“找戏来做!”编剧利用宋江的一句话,把不愿写休书解释过去。他自认男子汉大丈夫,何以要休妻?!何以要卖子?现在的观众不会认同吧!“休妻”在今天是太普遍了,换了宋江是现代的公务员,他所解释的理由不会受观众接受的。以宋朝为背景,大男人不愿随便休妻,却值得同情,尤其以他在江湖的地位,写休书而让妻子可名正言顺与奸夫相好,更是他不可妥协的重大原因。平衡利害,宋江反对的逻辑也可以通过。编剧要记着,写古装有写古装剧的逻辑,有古装的行为准则,有古装的思想系统。惜姣讨价未偿,一声“走了”,并不代表这场斗争暂时完结。
她说去“睡觉”,好像这事情不急,睡醒了再说。其实,这话暗示宋江和观众:她的讨价不接受还价的,是“不二价”。她坚持要宋江屈服,她坚持要斗争下去,也迫宋江继续斗下去。戏味又重来,下一个高潮有准备来临之势。)
宋江:我与你写。
惜姣:你与我写。
宋江:啊,大姐,无有纸墨笔砚写不成了。
惜姣,你来看,这不是么?
宋江:啊,阎大姐,你早有此心么?
惜姣:早有此心。
(宋江作要写状)
宋江:怎样写法?
惜姣:我说你写。
宋江:你且说来。
惜姣:立休书人宋江休妻阎惜姣……
宋江:慢来,不是休妻,而是休妾阎惜姣。
惜姣:任凭改嫁张……
宋江:张什么?还是立早,还是弓长张?
(按:宋江让惜姣去睡,戏便中断了,导演编剧不可以中断这场斗争,看来又是宋江主动再挑起事端来。其实挑战的仍然是在上风的惜姣,笔墨纸砚老早准备好了,证明泼妇在发现“贼信”后,已经想通想透,部署了“战争”步骤。宋江处于下风,听命于对手,编剧也不忘制造轻微的矛盾,让宋江争到一口气,“她不是妻,是妾”,明明是贬低惜姣的家庭地位。惜姣存心要得到全面胜利,不顾面了,自供奸夫姓名。一见她邪恶不忌羞耻的性格,二见她处于上风忘形的态
度。因此,也揭起斗争中另一高潮――宋江怎样去处理徒弟和“爱妾”为他戴上的绿帽。编剧同时埋伏了宋江稍后杀惜姣的原因,也埋下观众同情宋江,憎恨惜姣的理由。)
惜姣:(旁白)被他把我问住了,我说出口来了,还怕他不成。(向宋江)任凭改嫁张文远!
宋江:呀呸,张文远是我的小徒,你为何私通与他?
惜姣:你写不写?
宋江:我不写。
惜姣:你不写,我走了。
宋江:哪里去?
惜姣:睡觉去。
(按:原剧本是舞台剧本,惜姣用旁白说出她的“心声”。电影电视剧里,这类表现手法不自然,没有人会向观众说话的,即使用画外声音( VO )也不是上好手法。我认为整句可以删去,画面上呈现惜姣面部表情,一面决心,一面悍厉,观众必明白她内心这句话。“潜台词”不必划出肠了。张文远的身分,如果上文没有介绍,观众第一次认识这个人物和他与宋江的关系,则借宋江之口介绍给观众是对的。如果上文已介绍了,这句不必重复,现代剧本要写得简洁而含蓄,观众记忆剧中资料,不必处处重提的。恐怕读者会发现惜姣拒绝宋江还价时,都说去“睡觉”,这是编剧故意安排的。全段戏,惜姣说“去睡觉了”凡四次,每一次都是加强压迫宋江就范的一种威胁。剧中,惜姣一步一步要胁宋江,得寸进尺,玩弄于指掌之中,以她作佯说睡觉来做“连贯性”,有效的“连贯”使到一出戏或一段戏生色不少。
“连贯”的作用是( A )前后呼应,借呼应来强调感情及思想;( B )是增添色彩,借事件、语言、动作等等的重演,加重戏剧的效果,或增强笑料,功加深愁情;( C )是贯串剧情、情感、气氛,借连连续续相关的变化线索,织成统一的内容。“连贯”运用得巧妙,要看准落“连贯”的地方。戏剧上受注意的地方,一是剧情转折处,一是人物性格突出处,一是主题思想所在处。落“连贯”时,要选择这些地方,这些地方才需要呼应,才需要增强,才需要统一。用在闲处,“连贯”实大材小用矣。有时,编剧未必处心积虑安排“连贯”,顺笔而至,大似“神来之笔”,编剧发现细如一条头发,大如一只雄狮,轻如__一声微嗔,重如一篇宏文都可以利用成“连贯”的材料。一经采用,即要存于脑海之中,一组一组应用,不可有头无尾,虎头蛇尾,何必叫做呼应!)
宋江:我与你写。(写字)拿去。
惜姣:拿来。(看一下)这不成。
宋江:要怎样写呢?
惜姣:要你打上手模足印。
宋江:呀呸!我宋江一不休妻,二不卖子,打的什么手模足印?
惜姣:你不打,我走了。
宋江:你往哪里去?
惜姣:睡觉去。
(按:打手模是再一次运用“连贯”的写法,再一次强调惜姣进迫,宋江忍让。为什么要“再一次”进迫及忍让呢?是酝酿宋江所受的压力,要观众和宋江饱受充足的压力,压至反动力不得不渲泻为止。戏剧要合理夸张,日常生活中的日常人物性格,不需要特别强调,特别夸张;而戏剧是需要的,不只需要,还是必要。煽动之“煽”,是略为把常情夸大,剧情就明确,气氛便清楚,情绪便激昂,戏就好看。)
宋江:我与你打。
惜姣:你与我打。
( 按:与上文“我与你写”、“你与我写”呼应 )
( 宋江打手模足印状 )
惜姣:拿来。
宋江:慢来,你将书信把还与我。
惜姣:我还能逃得脱你的手么?
宋江:我谅你也逃不出我手。拿去。
( 按:先伏杀惜的远因 )
惜姣: ( 接着休书 ) 告辞了。
宋江:你又去睡觉?
惜姣:我去睡去。
宋江:书信把还我的好 !
( 按:这又是一次戏剧的转折关口。宋江已完全屈服于惜姣的淫威之下,以堂堂男子,处于妇人要胁的下风,吃尽苦头。最后达成惜姣之指示 _____ 写下屈辱的休书。如果此时惜姣交回“贼信”,高潮马上回落,上文写的戏就成白费,观众期望的不是平凡的结局。编剧要紧记,上文斗争的笔墨都是为完场的高潮服务的,决不可以轻易结束。工作上的做法,大多决定了结局,确定了高潮,然后依照“结局” ( 高潮 ) 而编写“原因”。有果才种因,种因全为果。 )
惜姣:书信不能在这里还你。
宋江:哪里还我?
惜姣:郸城县堂上还你。
宋江:我来问你,郸城县是狼?
惜姣:不是狼。
宋江:是虎。
惜姣:不是虎。
宋江:吞吃我宋江?
惜姣:虽不是狼虎,你也要怕他三分。
宋江:还是把还我的信。
惜姣:近前来!
( 宋江走上去,阎惜姣打他一嘴巴。 )
惜姣:(开言骂宋江)私通那梁山,你要我的书和信,随我去见官。
( 宋江气极,动手打惜姣 )
宋江:(打骂阎婆惜)你敢把我宋江欺,劝你把还我书和信。哼……哼……
惜姣:你还打我?
宋江:我还打不得你?
( 拔出刀来 )
惜姣:你还杀我?
宋江:喀!
(将惜姣刺死。)
( 按:剧的高潮就是冲突达到最激烈的地步。编剧早要宋江杀人,故此,阎惜姣无论如何都不会归还书信。观众会问,惜姣接了休书,可以满足欲望,“战争”不是胜利了吗?对,观众从息事宁人处想,惜姣可以这样做;可惜她的性格是个悍妇,胜利冲昏了头脑,她认为宋江五次忍让就代表全盘投降,岂知压力的尽头出现突破。由交郸城县公堂,至两人打架,编剧都用最短的句子写对白,他有意制造急速的节拍。上文宋江忍让,惜姣耍娇,都是“慢板”、“中板”,急转
直下,就用“快板”。剧情一急就到高潮停止,是人的“生态韵律”,观众容易感受。
2.戏剧冲突有哪些?怎么写?
借用“坐楼杀惜”这一段戏,最重要就是说明戏剧结构中,引至有戏剧性是冲突。既然冲突是人与人之间发生的事情,编剧最主要落墨处,也是“人”。
一、 人与人之间的冲突
在设计人物一章中,提及设计人物的方法。本章强调的是:剧本中的主人翁,他/她的性 格一定要使观众响往、崇敬、欣赏。
观众看戏,抱有“准备投入戏中”的心情,只待导演编剧“施法”吸引他们投入而已,普罗观众,在社会中吸收了相当多“做人的宗旨”、“社会的规范”、“道德的标准”,不经不觉中他们的内心已有了善恶的分野;真、假的判断;是、非的认识。无论是饱学多才之士,或者贩夫走卒之徒,无恶不作的歹类,都有内心“良知”。他们都有向善、向真、向美的先天要求。世间值得向往的“偶像”、崇敬的“偶像”、欣赏的“偶像”未必很多,在艺术加工后的戏剧中,观众一见值得响往、值得崇敬、值得欣赏的角色,便会不期然关心他们的遭遇,同情他们的困苦,爱护他们的行为。
观众的内心永远追求这种“英雄”形象。“英雄”之谓英雄,因为他有人类响往的坚定意志,坚决要达到他的崇高正确的目标。英雄能人无所不能,是“仁爱”、“正义”、的化身。对社会,主人翁是个愿意牺牲性命而救群众于水火的伟人、烈士;对家庭,主人翁是个慈爱、贤良、为丈夫妻子儿女效命的善人;对爱侣,主人翁是个敢爱敢恨、爱情至尊的大情圣。
“偶像”之为偶像,就是他 / 她具有这些极端善良、择善固执的性格;也同时有一个坚定的意志,可以为原则、宗旨、愿望,响往、渴望而作出斗争,不只斗争,还要斗到非得胜利不可,斗到至死方休 !
建立这种主角的性格,赋与他们这种意志力量,即有冲突的基础。与之发生冲突的对立面,就是和主角性格、意志 ( 包括愿望、响往、渴望 ) 相反的性格和意志。这些都是主角发展意志的阻碍。有阻碍,就有清理;有反对,就有抵抗;有破坏,就有防御;有进攻,就有反击。一切“正”、“反”双方对立的统一行为,便是“战争”,不可妥协的“殊死战争”,这是戏剧冲突,也是所谓“戏”。
或者说:有些“戏”的主人翁未必是“善良的化身”。“不善良的化身”的主角,何必有“善良”的一面?或是有“不善良”的结局?这些都是讽刺、警惕的“反面教材”。或者说:新派的“突破”,偏要写“反英雄”。“反英雄”是表现“英雄”的一种手段,“反英雄”最终也是“英雄” !
尤其编写电视剧要特别注意:电视的传播是最广泛的,可“进入”家庭,广传到不同教育程度、不同生活背景的男女老少观众里去。编剧需要切合广大观众向善心理,设计善良伟大正面的“英雄”。不须含蓄,不段故意“突破”,不须曲折地把主人翁的性格遮掩。“正路”的电视剧,励志的电视剧,鼓舞人性善良的电视剧,必定成功,不容置疑。
二 、剧情的冲突
从剧情而言,冲突是:引起冲突的问题。
编剧不是写文章,不同写讲词,不是发表论文,是写“故事”,是写富有戏剧动作的剧 情,因为剧本不是给观众读的,而是经演出后给观众看的。所谓故事,就是角色的戏剧动作与感情的发展过程。
基本的公式是:
引起问题____引起冲突的事情____追求答案____发生激烈的中解决问题____最后获得答案____暗示主题思想____重新获得和谐(喜剧收场)____仍然未获得和谐(悲剧收场)。
当然,上述公式只是剧本上最大的主干,一出戏剧,绝对不可能粗枝大叶,光秃秃的只出示主干。主干之外,还有相当丰富的枝叶,好使整体茂盛,美观,强壮。支干的结构,其实也是依据主干的结构而成。即是说,支干也是写冲突,写斗争,写斗争的结果。
无论一株大树有多少支干,有多少枝叶,都属同一株大树。编剧在安排支干、枝叶时,必须记清楚,支干枝叶都是从主干而来,与主体不可脱离关系。严格来说,一切支干枝叶的存在,都是为一个目的:“服务主干”。一切分枝的冲突,分枝的斗争,分枝的斗争结果,都为了衬托主干,反映主干,引向主干的。开一条支线,开一个配衬角色性格,归根到底都不能独立。
示例
写“武松杀嫂”,武松被安排作主角,武松的性格就是刚正不阿。 人生大欲,色字当头的欲望,引证出武松忠义的性格,正是编剧企图暗示的主题思想。武松的性格、意志从什么地方可以证实呢?透过剧情来证实。剧情要有冲突嘛,便有潘金莲“反派”的出场。武松和潘金莲的冲突,是淫妇要勾引小叔。“勾引”是戏剧性极重的戏剧动作,一切潘金莲勾引武松的布局、动作、说话、表情,都是戏剧的动作。武松拒绝、怒斥、离场,也是戏剧性的动作。
这故事中引起的问题,就是淫妇不甘下嫁武大郎,爱慕二郎英伟,不顾礼仪,只顾私欲的心态与行为。解决这个问题:发生“勾叔”事件。
引起冲突:不是一方勾引,一方拒绝,一方坚决地千方百计色诱,另一方坚决地、毫无妥协地拒绝。
斗争就是:勾引的布局,细节;拒绝的决心与怒斥,离开。
主干是:淫妇始终红杏出墙,正人君子服仇警恶惩奸。
支干是:淫妇卒之勾引到奸夫西门庆,发生奸情。奸情再次刻划出主人翁的性格,不容奸人得惩。
支干人物是:
(一)武大郎,懦弱的丈夫,不幸娶了淫妇,懦弱的性格使妻子不安于室。一方面使淫妇的性格表现鲜明;另一方面对比武松的坚毅,正直不妥协,疾恶如仇。
(二)是西门庆,色胆包天的恶棍,比对色欲临头始终不受的武松。
(三)是王婆,协助达成奸情的淫媒。
西门庆、潘金莲的奸情是支线。支线的作用是使到武松宁犯杀人之罪,也都要为兄报仇。
冲突的结果:戏的高潮,就是西门庆、潘金莲毒杀武大郎;武松为兄报仇,杀死奸夫淫妇。
支线上也满布冲突
武大郎与潘金莲不对称的婚姻,形成二人之间的冲突;西门庆不能直接勾引潘金莲,借王婆布局“捱光”(勾引),是西门庆及潘金莲与社会道德规范的冲突;西门庆要求王婆做媒,王婆暗示给与利益,是西门庆与王婆的冲突;卖梨小哥发现奸情,与王婆相争,是小厮与王婆的冲突;武大郎捉奸,被西门庆踢了致命的一脚,是西门庆与武大郎的冲突;王婆、西门庆教唆潘金莲杀夫,潘金莲恐惧,是潘金莲内心正邪思想的冲突;潘金莲决心杀夫,寅夜下毒,是潘金莲与武大郎的冲突;毒发后西门庆贿赂仵工何九,何九明知毒杀而受贿,是西门庆与何九的冲突;县正堂受贿不理,反责武松,是狗官与武松之冲突。这些都是整出戏的枝节上的冲突。
每一冲突,都有
(一)戏剧动作;
(二)与主要冲突:武松与潘金莲之水火不容完全有关,无论间接直接;(三)每一种冲突都与角色性格、意欲有关,是从他们的性格起源的;
(四)每一个冲突都是具有发展性的、连系性的、因果性的,不是“无厘头”,没有关系原因的。
三、 发展性的冲突
所谓“发展性的冲突”,是说明冲突是怎样的“发展”?具体一些说:发展即“逐渐升 级的冲突”。冲突的“升级”,从程度上讲。
戏的开始,要吸引观众,可能安排一次严重的冲突。跟着“问题”出现了,急不容缓要解决,各类矛盾随之而来,纷纷营造冲突的布局。主要冲突来了,就像台风吹袭一样,初时是弱风,继而烈风,继而巨风,继而狂风,直至高潮。这便是“逐渐升级的冲突”。
安排这种冲突的程度,有下列几点应当注意:
1. 未下笔之先,要计划分配逐渐升级冲突的过程。上文说过,以终点的大高潮为一切冲突的根源,最后的大高潮,即最激烈的冲突要先构思好、设计好。冲突的内容(戏剧动作)早有预谋,因果关系亦早已盘算,然后再往上颁布次严重、次激烈的冲突。此法所收的效果比顺次设计逐渐升级的冲突会好!
2.逐渐升级的冲突要讲究“速度”,在戏剧中,有人称之为“节奏”。优良的戏剧结构, 讲求合适的节奏。现在先不谈怎样使剧本有节奏,只说明逐渐升级的冲突切忌“均速”,而要“加速”。“均速”者,即每一段落都平均有多少次冲突;“加速”者,即开头冲突的频率较少,中段增多,后段频密。即是说:戏剧后段,要一波接一波澎湃而来;汹涌而来的冲突,多而凶猛,戏才好看。
3.每次冲突的升级,都并非“生安白做”的,不是为了要“升级”而硬生生地堆砌事件和动作出来,而要与主线冲突发生关系有联络,有因果关连的。4.每次冲突,本身应有冲突的结果,即有小高潮。观众一看到冲突,马上会集中精神看变化,他们期望得到变化的结果。编剧未必要马上揭盅,把结果那场奉上,但是切不要忘记在最近、最合适的时间,把冲突的结果揭露。相隔时间太长,观众可能忘记那次冲突的前因后果,趣味便减轻了。不适合的时间揭盅使观众把多次冲突的结果混淆。有喜欢故弄玄虚的导演编剧,纵横交错
地把冲突交织,然后有条有理地、抽丝剥茧地再分解开交织了的死结,我认为这是门很高很深的导演编剧技巧,初学者不必仿效,画虎不成反累犬。在电视剧本中,绝对不宜,电视剧忌观众要集中脑力看。安坐家中,面对电视荧幕,不及漆黑影院般集中。一旦戏剧线路复杂,冲突重叠,真使参差程度的观众,看到目定口呆,不明所以。电视剧在观众一看便明的。
5.编剧的技巧,在某些原则及公式之下,有高度创意,使到每次都具有不同的形式和内容。
由头到尾都用一类或两类形式表达冲突,即使是极富戏剧性的冲突,也使观众生厌。要以不同的场面设计,不同的方式写不同的冲突场面。形式不同,意思则一。
6.前段的冲突,是后段冲突的开路先锋;前段的高潮,是后段高潮的伏线,冲突要有呼应才好看。有呼应看到统一性,看到变化的曲折趣味!
7.戏剧冲突的目的,是激发观众的感情。观众愿意,也不自沉地投入“戏”文之中,付出感情,有爱有恨,有喜有乐(这是看戏的乐趣)。故此,逐渐升级的冲突要使观众的感情、兴趣逐渐加强,至到一发不可收拾。不可以“断瘾”,不可以反趋平淡,撩不起观众准备与角色共同产生感情起伏,就不是成功的戏剧,就不是有剧味。不可以大胆突破“趋向平淡”,观众喜欢“浓郁的感情”。
3.如何把冲突设置的合情合理?
“合情合理”四个字颇为抽象,怎样才算“合情合理”呢?怎样才是“犯驳”呢?想深一层,实在很是玄妙。
示例
看动画片,小童喜爱的“和路迪士尼卡通”、“大力水手”等等,我们见“大力水手”一拳便把反派对手布鲁图打上天空__夸张一点到了太空,然后才落地,落地不只,还要把地壳弄成一个大洞,恰好是布鲁图摊开身体的“大”字形。可怜的布鲁图居然未死未散,不一会便弹起来,重新“变”回人形。这是什么“情理”?小孩子看了,只乐得哈哈大笑;成年人看了,其实也哈哈大笑,只不过藏在心里笑罢了,反正一样欢乐!
看警匪片,英雄一拳打向反派,反派飞上太空,跌回地面,弄破地壳,然后弹起,恐怕观众,连小孩子也骂太不合理了,除非看的是“魔怪片”。即使“魔怪片”也得早形容魔怪的法力,否则也会说成无稽。
这些例子告诉了我们,各类剧种,有各类观众默认的逻辑,有观众默认的夸张程度。我替观众默认合理程度改了一个名,谓之“逻辑线”。
1、“逻辑线”
“逻辑线”是从剧类定立的。
“大力水手”是动画,人物设计漫画性夸张。人物性格,无论是大力水手,反派布鲁图,爱侣受丽斯都是鲜明的人物,是最具典型的人物。大力水手是典型弱者常被欺负至极点;布鲁图是典型的强者,从不讲理由,见了大力水手便尽平生之力欺负;爱丽斯是典型少女,是无助的,也是构成大力水手与布鲁图相争的中间人,两人为争夺爱丽斯而斗争。
导演编剧一早摆明这个“阵势”,大家要看大力水手如何又遭布鲁图虐待凌辱欺负,再看大力水手喝了菠菜罐头又如何反攻击倒布鲁图。一切都是夸张的、一切都是超乎观众即瞬间的想像(也故意使到观众没有时间去想,出奇不意地夸张的完成一个戏剧动作)。观众大力水手,不再看性格,只是看编剧海阔天空、天马行空式的想像力,观众接受大力水手一拳把对手打上太空。现实生活不可能做到的动作,在一切海阔天空奇想之下,在出奇不意的戏剧动作之中,“被打上太空”是观众能够接受的“逻辑”。
反之,没有这些夸张的描写,反觉得太过平淡。依照同样的“逻辑”布鲁图跌在地上做成一个“大”字陷坑,是可以接受的。观众脑海中,明知这是不可能发生的,却可能发生在超生活经验的动画片中。大力水手吃了菠菜,力大无穷,毫无生活经验支持,但有幻想力的支持,这是“可信”的,可足欣赏的。
在魔怪片中,“魔怪”是超越观众经验的东西。超于经验时,观众没有办法以经验来判断所发生的事“合不合情理”。故此,“驱魔人”中,魔鬼上身之后,小女孩的头壳可以三百六十度转动,观众不会认为“不合逻辑”,“不合情理”。驱魔神甫的法力,也是超于观众经验的。
观众没有准则判断“可能”或“不可能”,没有经验去认为“合”或“不合逻辑”。导演编剧表现的剧情、状况只好接受(也有个别观众是绝对不接受动画片的夸大,绝对不接受“魔怪片”的神奇,他们认为这些是无稽之谈,对生活没有意义的。其实,作为观众要有起码欣赏戏的趣味触角,有心理准备溶入剧中的感情,也有心理准备依导演编剧所定的逻辑线而幻想。否则,这些不算是观众,是观众以外的人类而已)!
武侠片也有超于观众经验的构思。想“八步赶蝉”,想“掌风”,想“隔山点穴”,想“连环刺出七剑,剑剑正中死穴”,皆难于以现实经验接受的。作者带领观众进入了“武侠世界”里,这些现实生活的经验便要一一忘记,接受的是“武侠世界”中的“经验”与“超经验”。幻想就沿着这一条逻辑线上进行,不要妄越,也不必回到现实逻辑线上作批判。
大抵超乎经验的逻辑例子,大家举一反三更明白了。在想一下,究竟现实的戏剧,即发生在此时此地的戏剧(或发生在古代的现实之中的戏剧),是否也有超乎经验的事情发生呢?发生了,观众以经验基础来判断,是否每一件事都合情合理?为什么有些剧情明明是“奇而怪诞”,观众乐于接受;有些剧情明明是“只差毫厘”,观众责备犯驳的呢?
1)、真实是……
研究这个问题,让我们先看清楚:(一)现实生活的“真实”,(二)戏剧演出的“真实”。 现实生活的真实,和艺术的真实绝对不一样的,有人喜欢说,戏剧必要写真人真事。真的人物,真的故事最可信,最有逻辑,最易惹起观众的感情。创作的人物,创作的故事,一定有漏洞,犯驳,可信性低,不可以激起观众的感情。
编剧埋头“纪录”(并不是编写,设计及创作)真人真事,天下间不需要有“编剧”了。真实生活,发生的事情是琐碎,或者是凌乱的,试回忆一天“真实”生活,原原本本的纪录下来,是多么沉闷 ! 现实的“人”,性格是多面的,现实的事,夹杂复杂的千绦万缕,毫不整齐。以现实的矛盾发展成为的冲突是稀松的、不戏剧性的,日常的“真”是平淡、乏味的。
戏剧所以吸引观众,因为以真人、真事、真感情为基础,加以编导的技巧。设计一个更具典型,更具理想,更带普遍性的人物性格,再把所发生的事情 ( 剧情 ) 加发集中、浓缩,转化成为“戏剧”。编、导并安排戏剧中的感情,从剧情发展中,人物关系变化中传染给观众,使他们产生共鸣,使他们溶汇在戏剧之中,同声一哭,或同声一笑。故此,现实生活上的“真实”与戏剧演出的“真实”并非同一样东西。只可以说,戏剧的“真实”必要来源自现实生活的“真实”,也必要经编、导技术加工。
要求“似真”是对的,编剧要熟悉生活,熟悉生活的复杂性及基本特征。此即是进一步探计生活内的事情、感情的由来和关系。“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是文章。”人情练达,开放自己生活圈子,开放自己的眼睛、耳朵、触觉,也须开放自己的感情。这些经验,于“无形之中”“教导”编剧写作,指示通顺或不通顺之路。
当然,编、导施展技术加工的时候,免不了加上想象力。不加想象力,就没有作者的个性,没有作者的风格。想象力不可以随便妄加,必须以现实生活为基础,创造比现实更高、更强烈、更集中、更典型、更理想、更带普遍的形象。不依现实生活的想象,一定得不到共鸣,一定犯驳。
编剧的经验、认识,也得经常与观众的经验、认识“对准”,“观众的眼光是雪亮的”。他们看戏,无论看什么类型的戏,什么形式表达的戏,心中都有“数”。观众不懂怎样做导演、怎样编剧,他们知道那里不通、那里不顺、那里兀突、那里犯驳。观众欣赏戏时,绝大多数不是评论家、绝大多数不是行内人,他们用最直接的感情,最简单的怀抱来看戏,来享受,来受刺激。戏剧在他们的眼前、脑海中流过时,一有兀突便马上察觉,却说不出不顺的道理来。编剧要训练自己,具有普罗观众看戏的“平凡心”,有他们最直觉、最简单的心态。以观众“平凡”心态看一次,幻想一次自己所写的作品,检查出“不通”、“有顺”、“兀突”、“犯驳”的地方,再用专业的知识来补充、改良、再造、掩饰这些缺点。
请记着,普罗观众认为“不真实”、“不通”、“有顺”、“兀突”、“犯驳”的地方,就是剧本的最坏的地方,编剧不要解释,不要驳斥,不要给与藉口。编剧不是剧本的辩护律师,即使有理,编剧又怎能逐个观众分头解释、辩护、鸣冤呢?况且剧本要解释、辩护、鸣冤就不再是好剧本了。所以编剧要培养自己具有“普罗观众”的眼光与趣味 !
2)、普罗观众的眼光与趣味
问题就是:什么才是“普罗观众”的眼光与趣味?这是很难下界定的,很是抽象的东西。
要具有“普罗观众”的眼光、趣味,首选要抛弃了自以为高人一等“艺术家”、“专家”、“剧评家”等等的假面具,不要自以为曲高和寡就是清高,“普罗观众”看不懂,看不过瘾才是罪过。其次要有尊重“普罗观众”的心态。编剧立意把作品贡献给“普罗观众”,并不是贡献给“影评人”、“剧评人”,不是要为老板喜爱而写作,不是为得某奖而编剧,编剧的唯一对象就是“普罗观众”。
即使心底确知自己的认识水平比他们高,也不可以轻易忽视他们的意见和意愿。其三,养成聆听“普罗观众”意见,分析“普罗观众”意见,归纳“普罗观众”意见的习惯。愿意虚心去听,去学,去思索,日常无处不是他们的意见与愿望。
什么是“普罗观众”真难确定,唯上述的办法可以接近“普罗观众”。惯于接近,就有了他们的属性,享有其属性,即自己也是“普罗观众”的一分子,事情就好办许多了。
3)、“逻辑线”宜思考之三点
编剧要在未下笔之初,决定整出戏的“逻辑线”。整出戏的“逻辑系统”要统一,不可开始是夸张超现实的“逻辑”,一拳可以打上青天,中段回到日常生活“逻辑”,一拳只伤皮外;“逻辑”系统不统一,观众看得很累的。观众不接受骤变的“逻辑系统”,他们的脑海无所适从 !
定立整个“逻辑系统”前,须检查观众将会接受这系统的能力。不可能派问卷调查才下笔吧。检查方式,正如上文所述,就是把编剧 ( 或导演 ) 的头脑暂进分家,以普罗观众一分子的身分去思考:
( 一 ) 题材与表达形式合不“合拍”。广义地说,任何题材用任何形式表达都可以合拍的。然事实并非如此。歌颂爱情的文艺片,用极其夸张的闹剧表达,不是普罗大众容易接受的“搭挡 ”。
我不反对用创新的形式去表达旧的题材,唯一要注意是观众可接受的水平,不要随便强加压力给他们呀 !
( 二 ) 设立想象力的最高限制点,想象力是无边无际的。编剧设立适当的“逻辑系统”时,要告诉自己想象的顶点在哪里。举一个例子:写武侠剧集,对高人的描写,一定超乎现实许多许多。敢高顶点在哪里?高人也是人,不可以打死而复生,他可以有功力支持百斤以上的重击,然雪崩于前,压力何只亿兆斤力,高人还可以“顶”得住吗?顶得住便超离了“逻辑张”了,或许是“神怪片”的“逻辑线”哩 ! 每一环的“逻辑线”都会有“普罗观众”认识的最高点限制,切勿超越此线。
( 三 ) 自相矛盾的逻辑系统不可用。举一个最常见的例子 —— 民初武侠片描写角色精通中国武术。因为环境、服装改变了,“逻辑系统”比较接近近代生活,夸大的地方难再是“八步赶蝉”,“隔空点穴”,拳来脚往仍然可以虎虎生风。一旦对手抽出火枪来,麻烦就来了,观众全部相信火枪的威力远远大过铁沙拳;观众全部相信子弹的威力可穿破任何内家功夫。金钟罩、铁布衫乃血肉之躯,不可能抵挡子弹;轻功盖世,飞檐走壁,绝不可能快过子弹。观众心内的“逻辑系统”,比较编剧的另一种逻辑系统后,发生掩护、抗拒、矛盾。
编剧宜放弃自己的“逻辑系统”,不然便是“犯驳”、“不通”。编剧要思考的就是:观众心目中已有“逻辑系统”,就和依照他们惯用的“逻辑系统”为主导?举例说观众认为:“中外古今的鬼都惧怕强光的”,编剧可以写某深山恶鬼不怕洋人十字架,不怕大蒜,不折疆尸锤、棺材钉,因为 ( 编剧的逻辑假定深山恶鬼,未见过十字架,怎会怕十字架呢 ) ?但是,深山恶鬼强光也不怕,太阳强光之下仍可行凶,观众就未必接受了。不怕十字架仍有观众愿意接受,不怕强光观众必认为“太离普”啦。
2、谁带领谁?
或者有人问:究竟“戏剧是带领观众,抑或观众带领戏剧呢?”看了一切以“普罗观众”为最重要服务对象的论点,似乎鼓励“普罗观众”带领戏剧的潮流走呢?
这是一个“普罗观众”心底的问题。从专业人员角度认识,应该清楚知道:社会民生--人民的生活--是思想的来源、素材的来源,不在此源头取材,无疑闭门造车,永不得到“民心”。
编剧获得群众的“启示”之后,要下一番概括、过滤、集中衍化的工序,并非生吞活剥,或者有碗数碗,有碟数碟地把素材呈现在观众面前,编剧的艺术就是“艺术加工”。故此,群众领导潮流,抑或艺术家领导潮流都不宜下一个确实的判断,这是互相依靠、互相结合的。单依观众趣味而没有艺术加工,作品失却光彩;单依艺术加工没有观众兴趣支持便失去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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