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晓敏分开的时候,我们都显得十分礼貌,没有歇斯底里的宣泄,也没有满含深情的感谢,只是简简单单的互道一声再见。后来她回了深圳,她跟我说过她有自己追求的生活,而这种生活在被时间搁置一旁的小县城里永远也无法实现。
我们是初中同学,从那个时候开始,几个玩的要好的朋友就常常凑在一块,彼此的家越搬越远,但关系越来越好。我们的父母也跟朋友一样,老打着长大后喜结亲家的想法,我们中的两个朋友去年底结了婚,现在孩子也快一周了,算是实现了他们的想法。晓敏是个很容易让男生喜欢上的人,她很努力,目的性强,人长得漂亮,还有点高冷,反正能说出各种理由让人喜欢她。这个县城的每条大街小巷我们走过不知道多少遍,印象里比较深刻的一次是高中毕业的时候,沿着同一条街道绕了三四圈,到半夜一点多才回家,那个晚上仿佛是把这辈子的话都说完,把彼此的经历都经历了一次。
在县城读书时,我的家境不是很好,父母都是早起贪黑的工人,租着一个月一两百租金的房子。我九岁以前都在村子里生活,每个人的生活在我眼里大体相似,谁也没有好过谁,到了县城上学后,才发现原来有人过着跟自己完全不一样的生活,他们想要什么父母都能很好满足,偶尔说起去某座大城市的经历,让我好生羡慕。渐渐地我因为贫困而有些自卑,它就像一粒不知从哪儿飘来的种子,落到我身上,从此扎根,有时它繁盛地压的我喘不过气,晓敏就像一个园丁,帮我修修剪剪。
两年前,我们大学毕业,晓敏在西财的校招上获得了去太平洋保险的offer,我当时一股脑的想去找她,毕业后比她更早的去了深圳。她到深圳时是一个燥热的晚上,我坐了一个小时的地铁赶到机场接她,把她送回公司宿舍。她说很感谢我,很幸运在这个陌生的城市还有一个亲人一般的朋友迎接她。在深圳的这段时间,这个城市只有她真的关心我的工作,生活,偶尔找我逛逛街,吃饭,聊各自的生活,让我不至于那么孤单。
九月份的某天晚上,我们约着去深圳湾散步,一路上我都很沉默,好多话到了嘴边就不知如何表达。一阵微风轻轻拂动她的发梢,海面的夕阳又刚好打在她的头发上,她侧着脸看着天空,又转过头看了看我。
“你想牵着我的手走走吗?”。
”可以呀“。
我很感谢她,知道我的小心思。我记得上大学那会,我去成都找过她,她问我要不要住同一间酒店,我说都可以,夜里她被子一半掉在地上,我轻手轻脚地帮她整理好,见她睡得那么安稳,心里非常幸福。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她那时其实醒着,只是怕我尴尬。
可是有她的深圳还是不能让我觉得安心,我想离开。每次过年回家,我感觉不论在这个县城的哪个角落,都像在家里一般,我爱这个山城的每一寸,它的云,它的晚霞,它漫无边际的层层群山和回荡山间百年不变的乡音。我要回来,去年疫情成了一次契机,我跟晓敏说了我的想法,我想回家考个公务员。她问我是否已经决定了,我点了点头。我们沿着旧城区的街道漫无目的地走着,彼此沉默,快到她家时,她让我别送了,想自己一个人走走。我想她在决定要不要和我分开时,已经把所有悲伤的情绪都消化完了,所以才在再次见到我时表现的那么冷静。我们讨论过未来的生活,她不愿意再回来,她害怕她的家庭给与她的痛苦,她喜欢大城市,那里有她想要的一切可能性,除了我。我们说过即便分开,也永远是好朋友,我们认识太久了,仿佛至今人生的大部分时光都彼此共享着。
越长大越发现爱而不得才是一种常态,心里像有一个缺口一般,不合适的要么填不满它,要么无法安放进去。即便碰到合适的放进去了还要再将它取出,再满身血淋淋地跟它道声珍重,实在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今年春节,晓敏出车站的时候第一时间给我打了电话,我让她等我一会,便马上过去接她。她肚子饿了一天,想吃碗心心念念了一年的扁肉。到了小吃店,她很心急的吃着,我就安静地坐在对面看着,感觉很多事情并没有多大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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