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之后,他们还是分了手。
大四的时候,两个人在毕业晚会上第一次见到对方。像无数一见钟情的人一样,他们火速的确认了恋情并一起携手去了北京。他说他之前在校园碰到过她好多回,所以那天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他又说,他第一次在校园遇到她就喜欢上了她了。所以,还是一见钟情。
四年,一千四百六十天。他们一起跨了四个年,过了四个情人节。前一天晚上两个人还在商量过年先去见谁的家长。办什么样的婚礼,在哪儿买房子,去哪儿度蜜月,买什么款式的戒指,邀请哪些同学。
第二天,四周年那天,房子该续租了。他加班,房东去的时候只有她自己在。她签字的笔尖离纸面只有几毫米,房东不耐烦的用手敲打着桌子。她放下笔,说了一句,我们不租了。
房东的眼神由诧异到理解到复杂。诧异,你们都租了这么久怎么不租了?理解,你们应该是要结婚了自己有房了。复杂,如果要结婚了她不应该是现在这种表情。
她把当时来北京从学校拖来的行李箱翻了出来,又找到后来买的两个箱子,开始慢慢收拾自己的行李。她的心里很紧张,她希望他现在就回来,又不想他现在就回来。六十多平的小房子,和他四年的记忆。她给他发了微信,只有三个字:分手吧。
良久,他回了她的微信,只有一个字:好。
他们在北京同甘共苦过,他们吵过闹过,他们经历了所有情侣都会经历的事情后,平静的分了手。我问她说,你不爱他了吗?她说,不是不爱了,是准备太久了吧。
到北京的第一年,两个人都很幸运的找到了不错的工作。一周年的时候,她说,结婚吧。
而他说,我们还不稳定。
到北京的第二年,他升了职,她也有了人生中的第一个孩子。两周年的时候,她说,结婚吧。
而他说,孩子不要,我们没有条件养。
到北京的第三年,两个人的工作越来越忙。曾经的爱巢变成了一个旅馆,厨房调味盒里的鸡精黏在了一起,床头的八支装避孕套半年都没有用完。
三周年的时候,她说,结婚吧。而他说,我们才27岁,还太早。
到北京的第四年,两个人的存款终于突破了六位数。她感觉自己好累,她想有一个两个人的家。可是四周年的时候,她没有再说结婚吧。这一次,她什么都没说。没有小三,没有矛盾,甚至没有理由。这对恋人就这么走到了尽头。她说,如果两年前,她兴奋的拿着验孕棒跟他说自己怀孕了的时候,他能够抱着她说一句我们结婚吧,两个人一定会比现在幸福。
“准备太久了”,她在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很糟糕,“如果我们一开始什么都不想,不管有钱没钱,不管仕途高低,就那么结婚了的话,我们现在一定会很幸福。”她说她知道他是爱她的,她也知道他只是想给她更好的生活,想给她一个完美的婚礼。她说她知道他的努力奋进是为了两个人的未来。
她还在电话里絮絮叨叨的说着她曾对他的失望,我知道她还是爱着他的。她无非是想用分手来让他意识到她对他的生活有多重要。多么美的梦啊,到底应不应该让她继续做下去呢?
有一件事我没有告诉她,她离开北京回老家不到两个月,那个男人就跟他们公司的一个同事订婚了。圈子就那么大,很多同学都知道这件事。但大家都默契的瞒着她,谁也不忍心打破她“他没准备好”而不是“他根本没那么爱她”的幻想。
她跟他订了四年的爱情计划,最终还是成了他人的嫁衣。恋爱中的女人都是傻子,如果是别人的恋情学姐肯定会在一开始就奉劝人家尽早离开。但一发生在自己身上,就跟瞎子无异了。
而我们作为旁观者,一开始没有让她意识到这个问题,最后也没资格站在一旁说什么。这种马后炮,什么时候说都像是风凉话吧。
“你有没有想过,他的这些做不到,可能只是因为不够爱你?”我小心翼翼的说到。
“嗯,”她的反应比我想的平静。
“你是不是都知道了。”我觉得学姐这个反应不像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当然了,早就有人抱着看笑话的心情给我说了”,学姐在那边自嘲到。
“那你为什么……”
“为什么什么反应都没有吗?因为我不想让那些人如愿,宁愿装傻也不想被人看笑话。”
没想到,当时还深明大义的她最终还是没沉住气,成了一个笑话。
婚礼那天未受邀的她突然闯进了酒店后台,顶着黑眼圈,抓着新郎的衣领嚎啕大哭,问他既然不爱了为什么还要浪费她这么多年的青春。据说整个婚礼被她闹得鸡犬不宁,拿着话筒一直讲她跟他过去的回忆,听的新娘差点儿没被气死。
去酒店接她的时候我问她,一定要闹成这样吗?她脱掉另一只鞋,双脚踩在地上笑着说,青春不就是要胡闹嘛,当他还了我一个青春吧。从此,两不相欠。
我望着她狼狈的样子和微笑的脸。看来这一次,她真的释怀了。
“恭喜你啊。”
“恭喜什么?”
“恭喜你成为一个脱离苦海的大傻逼。”
“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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