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碗茶
天涯若知己﹙青山﹚
好茶吃七碗,无疑是快事一桩。
唐代的卢仝,他是个吃茶的高手,茶吃到七碗,好诗也就来了。他的诗《走笔谢孟谏议寄新茶》,又名“七碗茶”诗写道:
“一碗喉吻润,两碗破孤闷。三碗搜枯肠,唯有文字五千卷。四碗发轻汗,平生不平事,尽向毛孔散。五碗肌骨清,六碗通仙灵。七碗吃不得也,唯觉两腋习习清风生。”
其实他只吃了六碗,他不敢吃了,这已经是畅快之至。再吃就要两腋生风,飞到屋顶上去。茶之神奇,活灵活现。古人吃茶唐代是个关键点,一是陆羽的《茶经》出现,二是卢仝的七碗茶诗。信然。
晋人名士吃药,“五石散”之类,吃出个乱七八糟,除去吃死的之外,吃疯的吃傻的,半死不活的,没见出有什么好处。从唐人吃茶开始,茶之于人,吃得优美,风流雅意,已不是矫情与谈玄。
茶真是一种妙物,古往今来的诗文道不尽它的作用。我也不要引用那些诗句啦。我在尘世里生活,我的体会是,茶是既可俗又最不俗的物品。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俗得有理,不俗在境。
我的老家在塞外,知道草原上的人们,和半农半牧区的人们,吃的是砖茶,放在炉上煮得酽酽的,主要是消食的作用,草原上的人们牛羊肉吃得多,喝了砖茶,可去油腻等,草原上的汉子是一日也离不开砖茶的哦。我也不能免俗,砖茶的世俗中凝结着生活的实在道理。从前,一条南北茶道,从福建武夷山,直到外蒙古的恰克图。小时候,老人们说,某某是个拉骆驼的,其实就是在这条茶道上搞物流的人。
定居江南14载,要找我这个塞北的汉子在饮食上最江南化的特征,那就是一日也离不了各种绿茶,或者铁观音等等。
大前年,我和妻到宜兴的竹海去,爬了半天的山,终于到达山顶,豁然开朗,此山在苏浙皖三省交界处,群峰起伏,翠华遥遥,给人一种特别的联想。下山来,道边清清山泉水相伴,我忽发一想,用泉水煮茶吃,妻就用空的矿泉水瓶灌了三瓶带上。到半山腰暴雨如注,恰好在栈道处的竹亭避雨,听得雨打山林,看着水雾蒸腾,那种幽美之意境深得我心。返到宜兴城里的茶叶市场买了一斤价格便宜的阳羡茶。回家后,用竹海的山泉水,泡阳羡的茶,茶具又是丁蜀镇的紫砂,都是来自宜兴,巧了。茶泡出来,这茶水水性温和甜软,的确感觉不同于自来水漂白剂泡茶的味道。一人桌边坐,击桌叫道,不错,不错啊!引得妻子发笑。想着竹海凉亭避雨的幽美之境,我自认是众美众雅兼备,我等俗人的生活中有不俗的意境来了。一连吃尽了三瓶山泉水的茶,七大碗不够,七小碗只多不少,飞是飞不起来的。但“破孤闷,平生不平事,尽向毛孔散,肌骨清”等等卢仝所言真真切切地附体一般。
过去的父老常说一人不喝酒,二人不赌钱。但一人品茗,是雅人的俗事,也可是俗人的雅事。苏轼有诗说:“独携天上小团月,来试人间第二泉。这特别有意境。”
《红楼梦》里妙玉请宝玉等吃茶的文字,特有意味。妙玉说一碗是品,两碗即是解渴的蠢物,三碗就是饮牛饮骡了。莫非我等吃七碗以上者是超级牛饮了。好在妙玉的身份是槛内人,我等槛外人,不把她的怪论当真。
七碗茶,还是要得。
注:小团月,宋代名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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