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庆幸我是在二十岁出头的年龄看到了这部电影,一部讲述一个十七岁天资聪慧的青年人如何将世人玩弄于鼓掌的电影,二十岁出头的年龄使得我不至于像十二三岁的毛头一样对这个前辈投以崇敬的目光,或者如同四五十岁的叔伯一般,感慨青年人的堕落,恰能以一种近乎怜悯却又悲凉的心境审视这个青年人在这个世界的疲于奔命,像是对我自身刚刚过去华年苍凉的一瞥。
试想一想,一个十六岁的大好青年,家庭和睦,父母恩爱,三口之家,其乐融融,这自然是每个人所梦想的生活,如果按照这个生活的轨迹,他应当考上名牌的大学,收获称羡的offer,找到可爱的女友,然后成家立业,养家糊口,生活平淡到如同门前溪水一般清澈见底却又波澜不惊,但是人生怎么可能这么容易,于是他家道中落,母亲出轨,父母离异,一夜之间,天崩地裂,对于孩子而言,就像是整个世界崩坏了。
于是他放纵了。我相信那一刻我是想流泪的,当莱昂纳多所饰演的年轻人当他再次见到他的父亲,他一脸的欢呼雀跃与父亲沉默寡言所形成鲜明地对比,他告诉父亲,他已经有了足够的钱,足够买回他失去的一切。那种笑容能够刺痛任何在这个冰冷的世界拼搏过的沧桑的灵魂吧,就像我看过得一个成人的童话,一个稚嫩孩子以为母亲的死亡只是睡过去了而已,他醒来一切都会回复正常,让人心酸到不忍告诉他真相,是的,回不去了,一切都回不去了。
就像破镜重圆,依旧会留下或浓或浅的裂缝;就像渡尽劫波,兄弟一笑之下也是满满的苦涩。所以即使有再多的钱,童年的梦也完不成了,破碎的家庭更怎么能买的回来。更何况,这些钱又是骗来的,即使你幡然醒悟,想要把钱还回去,可那又怎样呢。你能选择开始,却无法选择结束。错的事既然发生了,就应该有人出来承担责任。
于是当我看到在电影里曼沙,法国一座名不见经传的小城,当带着手铐的莱昂纳度在汤姆汉克森走出那扇门,门外是教堂虔诚的唱诗班的一幕时,我明白我被骗了,这哪里是一部正邪交锋的警匪大作,分明是一部控诉家庭破裂对于青少年人格毁灭的教育大片。但是倘若影片仅仅局限于此,那么这部电影无非也就引人唏嘘而已,斯皮尔伯格的老道在于他并没有仅仅局限于此,他将视角从刚才的家庭角度重新切换到孩子自己身上,即他开始讲述一个青年人的成长之途,即疲于奔命。
是的,我固执的认为就是一种疲于奔命,一个十七岁的孩子,哪怕他再聪明,能够天花乱坠,指鹿为马,但那又怎样,他依然会受到审判,依然会为自己所做的事情背负起责任。正如同这部电影的另一个译名《猫鼠游戏》一样,作为老鼠,在面临猫的追捕的时候又如何能够逍遥的起来,即使今天偷到了油又能怎样,即使暂时的躲在自以为安全的角落,但猫却依然在拼命的追捕,哪怕你想停下来,你想跟猫谈判,你想告诉这个世界,我不想玩了,我想结束这个游戏,世界只是铁青着脸告诉你:不,你得受到审判。所谓覆水难收,诚然如此。
所以我们看到了他的慌张,他的绝望,他的歇斯底里,在他洋洋自得,以为一切尽在掌握的表象背后,是他那颗如同受惊的松鼠躺在无从遮蔽的天幕之下瑟瑟发抖,于是他不断辗流离,他在试图找到一个如同蜗牛一样安全的壳吗,那么他看似自信而欢快的笑容下是怎样的惊慌失措呢。
可是不就是这样吗,在我们每个人的十六七岁的年龄里,少年老成的人总是那么少,你需要在错误与失败中慢慢品味这个世界真实的生存方式。只有真正需要背负的那一刻,你才能明白这就是所谓的责任,这个世界并不是按照你的意愿行事,于是有些人挺过来了,长大成人,有些人却只能以一辈子的人生为那十七年的荒唐而负责,并不是所有的浪子都能回头的,因为同样的,不是你想回头就能回的,总要有人为了你的错误埋单,不是你自己,就应当是别人。
我忽然想起了杨康,同样的家庭破裂,同样的人生巨变,可是他没有一个如同汤姆·汉克斯一般长辈的帮助,所有人只是在一味的指责他认贼作父,他的害怕,他的彷徨,他的挣扎,他的委屈,他的不解,一个同样十六七岁的年轻人立于时代民族的大潮之前,所有人逼着他做出选择,却不予以指引,于是他只能扛起他所犯下的罪孽,无法回头。我一直位杨康而悲伤。
在我小时候,我也认识过很多类似于杨康的浪子,在我的家乡农村,在城市化的浪潮下,在父母出门打工越来越多的情况下,那些留守的孩子谁来予以人世的关怀与爱呢,谁会给他们犯错后改正的机会呢,我一个小时候的发小,他母亲抛弃了这个家,他爸在外打工,他从小由爷爷养大,于是各种游荡,偷摸拐骗,初中就被学校开除,我上一次听到他的消息,是某个朋友告诉我上次看见他在ktv嗑药,我明白他的人生可能是完了。有时候我走在一座城市的夜晚,灯火无法璀璨到的阴暗的角落,我常想那里有多少堕落的青年呢,他们是有错的,可是错的又何止是他们呢。于是我再一次看了一遍这部电影,这一次我只想流泪,电影只是电影,现实为什么比电影残酷那么多。
所以啊,不是所有的浪子都能回头的,更多的浪子只能自我毁灭,大家都明白这点,却都无能为力,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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