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小就对卡片、小人书、动画片这些带有卡通形象的东西有着浓厚的兴趣,天生就要自发地画出来,所以铅笔、橡皮、白纸是我的好伙伴。那时候没有画本、没有A4纸,好在每家都有卷大白纸,我经常裁一大张纸,叠成想要的大小,用针线订起来,每当一个崭新的画本诞生时,我都有一种重新开始,好好珍惜的使命感。
我在美术课上得高分或满分很容易,其实我的画都是依葫芦画瓢的轮廓图,没什么技术含量,但是能模仿个八九不离十,这可能和我的观察力、学习能力有关。我经常模仿动画片里面的人物和剧情,画一些连环画,曾画过《葫芦娃》、《地球超人》、《超人》、《我是小甜甜》……虽然现在看起来好羞涩。
中学时期,独具慧眼的美术老师在选课代表时,在众多举手竞争的同学中选择了没举手的我,他是真的发现了我的天赋,我身边的确没有画画好的人。他开始教我们一些基本绘画知识,但美术课太边缘了,刚开始一周一节,后来两周一节,最后直接取消掉了,好在他办了培训班,我是他重点培养对象。他教我素描、着色,我发现素描的画在远处看起来有种逼真的魅力,我对素描刚有了些兴趣,培训班也黄了。
那是一个流行街机拳皇和灌篮高手的年代,拳皇的美型与灌篮高手的Q版深深吸引了我,我疯狂地在所有的课本上画啊画,甚至在书页上角画人物和动作,翻起来像看动画片。不久,我领悟了一种画法,轮廓图素描,人物有了明暗立体的感觉,放在远处看,像是活了起来。凭借这个画法,我的画作轻松获奖,总被挂在校园里展览。
中考过后,我考的一塌糊涂,父母曾有那么个念头送我去美院学画画,但我非得要上高中,你要问我到底为什么,可能我想着上高中,将来能走出去上大学吧。其实直到此时,我对画画只是单纯的喜爱,还真没什么当画家的想法,你看在我心里上个普通大学轻易就战胜专业学画画。父母当然顺从了我,他们也说当画家不容易,成名太难,等有名都成老头了。
我当时并不知道,这个选择对我人生意味着什么,总之接下来很多年,我画画的技术除了模仿的更像外,没什么质的飞跃。
我如愿以偿上完大学,当毕业找工作时,我没有一技之长,还是画画救了我。在人才市场,我看到一个动画公司招原画,觉着与画有关就去应聘了,结果被录用,但是职位与原画甚至与画画无关。
进了公司,我终于见识到了什么是人外有人。公司画画的全都技术娴熟,临摹既快又准,他们还可以原创,随心所欲按照镜头的感觉画各个动作、各个角度的各种人或动物,这才发现,我的画只是呆板的平面图,哪里是一个生动的形象呢,我的水平没被原画职位录用,绝不委屈。最最重要的是,连画画的方式也革新了,公司搞无纸化动画,就是用绘画板(数位板)用软件直接在电脑上画,这就意味着我的好伙伴都要退出历史舞台了。
面对突然袭来信息量巨大的画画技术,我又自发地学习起来。我练习使用绘画板,学习一些人体结构、透视及运动规律……不久我如愿以偿地成为了原画,但没做多久,和公司缘尽了。
到第二家公司后,此时现实压力越来越大,为了生存发展,我思考许久,终于想出把编剧和画画结合到一起的办法,当时正值国内最大的原创漫画平台上线,我决定作一个漫画家。我用一个月工资买了一台绘画板,下载了日本漫画家常用的漫画软件,下载了很多学习资料,又看了很多漫画家尤其是国内漫画家的作品……但我发现涉入越深,信心越失,我不懂原创、不懂分镜头、不懂节奏……更恶劣的是,我压根没有自己的风格,没有风格的漫画作品,注定只能是垃圾。
到第三家公司后,我闲来无事用photoshop画轮廓后上色。有一天我画了一幅小萝莉头像图,并用软笔触上色后,拿给原画组长看,他是一个委婉的人,先是夸我画的不错,然后说我的形有些不准,我恍然大悟:萝莉连额头带头发已经高到夸张的地步了,我自认为审美能力强,完美主义,却连硬伤都不自知,我的技术还差的远着呢。
我一直以为,成为画家得有四步:首先得有天赋,其次得有技术,再次得有风格,最后得能坚持,我空有天赋,却技术有限,这第二步,我这一生都难以逾越,画画只得沦为我的业余爱好了。
有一次我在工作中闲来无事,心血来潮,花了几个小时素描画了个人物,心情相当舒畅,有了学生时代的自豪,没了成年以后的沮丧,顿生退一步海阔天空之感。
这已经是三年前的事情了,时代早已翻天覆地,从前慢,我还能静下心来画一幅画,现在连提笔的心思都没了。或许将来我有了孩子,沾他的光,重新画画也不一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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