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儿。

01

由一件哥哥喝酒的糗事，想起了一个遥远的故事。

旧时光里的一位故人。

一个女孩伤心的哭泣。

一口气喝下一瓶酒，接着一边喝一边哭一边滔滔不绝，伴随着酒意向我倾诉，她从小到大的故事。

02

那是高中年代，学业紧张繁重的省重点高中。

一个女孩的伤心，只能藏到晚自习下后，才得空拉起身边最好的朋友，躲到学校外不远处。

一个人迹稀少的残旧公园里，面对和释放自己的情绪，舔舐碎屑般零零落落的伤口。

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

女孩子间都是比较臭美的，能心悦诚服承认对方比自己美并不是一件常见的事。

但她的美，至少让我心服口服，纯天然的那种，美过我很多。

皮肤很白，眼睛灵秀中些许妩媚，真正的瓜子脸，小巧的鼻子和嘴巴，娇小的个子，但身材极好，少女时代就极具饱满的凹凸有致。

水仙花一般纤细、柔媚又机灵娇俏的姑娘。

会唱京剧越剧，扮相“林妹妹”的角色，惟妙惟肖，在军训时期就艳惊四座，一战成名。

追她的男生，时常班门口，宿舍下，喊她的名字，送花，司空见惯。

03

我是在一个午后，经过舞蹈房门口，看到她翩翩起舞的样子。

和煦温柔的阳光洒在她的脸上，旋转起身的她，像精灵一样闪闪发亮。

那一瞬间，重叠了我的记忆。

我想起初中时期我最好的朋友，也是一个舞姿优美的女孩，她叫小纯。

事后我将这件事写纸条告诉她，她说，希望以后她也能做我的“小纯”。

那个年代的情谊，就是这般美好的生根发芽。

仅仅是一句简单的话，就炽热的交出了一份真挚的心意。

从此以后我们形影不离，互相欣赏。

甚至因为名字里，有一个相同的字，我们称呼对方为一样的名字：安儿。

04

记忆里也非常深刻，一些细节里，她犹如母性一般的照顾、包容、仗义。

那时候我因为插班生去学音乐，零基础的我，奋力追赶功课。

其他多少天赋上还能发挥些作用，但实打实需要时间练习堆砌的钢琴上，跟童子功的同学们比，望尘莫及。

早些年很怕黑的我，竟然敢在晚自习后，艺术楼电梯停运后，一个人一边爬楼梯，一边大叫着把感应灯喊亮，独身爬到8楼琴房去练琴。

然后练琴一个小时，到晚上10点回宿舍睡觉。

这样持续了一段时间后，班里一个比较骄傲的女孩子开始看我有些不顺眼。

人有时候很奇怪，自己并不想那么努力，但看到其他人很努力时，却希望也能一把拽下来。

有一天晚上我正在练琴，这个骄傲的女孩子，称为A，带了两个女孩子，三个人一起来琴房找我，向我示威。

她带来了一个跟她关系比较好的，一个行事风格比较小太妹一样的女孩B，平时就十分张扬跋扈那种。

还有一个估计被拉来凑人数的女孩C，这个女孩平常眼神就弱弱的，略带点傻气，平常也很用功但成绩始终倒数那种。

我们艺术班是音乐和美术的一起，A是音乐生，B和C都是美术生。

B当然是走在最前面的，重重一把推开琴房门，大声呵斥叫我别弹了。

我从琴凳上起来，问她们有什么事。

A虽然傲娇，但本质上只是习惯被骄纵的孩子，并未有十足的底气直接向我挑衅，那时候她的神色是几分闪躲。

而C就更不用说了，直接低下颔首，压根不敢正眼看我。

B强横的说以后不能让我这么弹琴了，把这琴房都当我的一样了，接下来都得给A弹。（琴房楼那边因为晚上已经锁门，只留下了一间音乐教室有琴，晚上是开门的）

要说我当时不紧张，肯定是假的，但我迅速开始理思路：我没惹事，她们没有理由真的敢把我怎么样，要是太过分，事情闹大，学校严厉起来每个都会处罚，就算叫来家长我有理我也不怕。

人多又怎么样？越想吓我，我越不会在气势上和逻辑道理上输。

想清楚以后，我壮着胆子，无比镇定的跟她们说，琴房不是我的没错，但是是大家的，也有我的份，也不是单独就是A的，所以想练琴可以，但是轮着来。

接着我画了一个表格，每周哪一天分配谁弹。

B在那里，不依不饶非要多划几天给A，但我不同意，僵持好一会，A拉着她们走了。

她们走后，我坐下来，才发现手都微微颤抖，心跳也很快。

不一会儿，又听到了脚步声。

我一开始以为是她们折返回来，正在想对策，但见到门打开，竟然是安儿。

我瞬间眼泪夺眶而出，变成如丢盔弃甲的小孩，抱着她泣不成声。

安儿将我抱的紧紧的，慌张地问我怎么了，我断断续续地叙述。

她十分着急愤慨地说：“她们欺负你了吗？她们是不是欺负你了？？她们有没有打你？要是敢打你我不会放过她们的...”

得知此件事情后，安儿在这之后，都带着自己的画板（她是美术生，跳舞是爱好），在我练琴的时候，她就在旁边画她的画，陪着我。

抢琴房的事依然还是被班主任知道了，在班上当众批评我们，要把我们全部罚站。

但安儿理直气壮的主动站起来对老师说，我没有做错什么。

最后去到办公室，我将事情全部冷静叙述后，只有B一直在争辩，但A和C都支支吾吾说不出话，老师见状就将我先放回班上了。

事后A竟然有一天，悄悄跟我说，我那天好勇敢，她其实当时有点佩服我。

而当然，她后来也没怎么去练琴。

而安儿在我身边安静一笔一画绘画的模样，却如雕刻般，存在了我的青葱岁月的记忆里。

05

而我今天突然想起安儿，在那个晚自习下后的那天，一边喝酒一边哭的好伤心的模样。

那时候她告诉我，那天她爸爸去世了，我之前所见的，并不是她亲生父亲。

小时候她的记忆里都是爸爸混蛋的样，喝酒赌博，不管她和弟弟，还要她和弟弟穿着破烂去让人可怜，向人讨要东西...

后来好不容易，他们脱离了他，妈妈带着她和弟弟再嫁。断绝往来。

她说，安儿，可在今天，听说他死了，我竟然心还是这么痛啊，我以为不会的啊。

尤其是，她听说前阵子她爸爸，打电话寻找过他们。

哭到抽搐的安儿也渐渐真的喝醉了，而我看时间晚了，只想着急着拖她回宿舍。

当时长长的路上，昏暗的路灯下几乎没了人影。

我扶着安儿本就吃力，她依然一边哭一边诉说着。

我突然回头发现身后不远处有个光着上身的男人。

一阵心惊的我，叫安儿别说了，我们快走，后面有个奇怪的人。

意识模糊的安儿，却反而大声叫出来“啊，有坏人！有S狼啊！快走啊，安儿”

我一边赶紧捂住她的嘴，一边使劲拖着她走，但她脚发软，根本无法走快。

最后在我的心急如焚下，终于进入到学校后，在一个台阶处，她靠着我，松下意识也快筋疲力尽的我，“哐当”一声我俩一起摔倒在地上…

第二天我将此事告诉她，她竟然都不记得了，还哈哈大笑问我她真的在路上这么说嘛，太好笑了...

我们胳膊上摔的青一块紫一块，两个女孩子，却每每看着觉得无比好笑。

我那时候对这件事的整个感受，也只有觉得好笑。

06

后来因为地域的原因，我们相隔甚远，很多年未曾见一面。

十年后，她有次来我所在的城市，我们见了一面，她带着老公和女儿。

我抱起她的女儿，给她女儿买东西，她在一旁笑着看我，说我咋一点都没变。

后来，晚上较晚，我打车回家的路上，她一直不放心。

我到家后，她给我发来消息：

“这次广州行的真正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你。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那个让人看着，就忍不住想要去照顾的人。”

我回：“你还是那个总是那么会照顾人的人。”

07

时光走到今天，

我突然想起年少的那个晚自习后的画面，

却发现心境再也不一样。

在漫漫的时空里回望，我突然，懂了那一份眼泪。

那一份，年少时被我完全忽略过的伤心。

                  -end-

恩安归来

与你一起成为内心丰盈有力量，刚柔并济有见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