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安妮:
我一直这样叫你,可是现在嘴唇中吐出你的名字,仿佛要用尽所有力气。不知不觉又在黑暗中坐了一天了,时间总这么快。还记得你是8月份生的病,开始你说没有并没有什么疼痛,只是感到很疲劳衰弱,所以你像往常一样的工作。
然而,早上你连床都起不来,你哥哥骑马去找艾伦医生,检查诊断的结果是伤寒。你的身体仿佛在燃烧,可是双脚冰凉,你总是要喝水,这让艾伦手足无措。
几个星期过去,你连从被单上举起手的力气都没有了。我恨艾伦,人们赞扬他的医术,他却无能为力。我去探望你,没有得到他的允许,说你必须静养。
直到听说你一直含糊不清的叫着我的名字,你家人把我叫了过来。我陪在你的床前,相顾无语,这是我们一起度过的最后一个晚上,所有时光仿佛在眼前。

第二天,你失去了知觉,昏迷一段时间后,彻底离开了这个世界。
我吃不下饭也睡不着觉,几次想要自杀。朋友们把刀子拿走了,警惕着我不要跳河。我不愿见人,也不愿意说话。我在内心凝视另一个世界,另一个世界的你。

我每天都走五英里去看你,我怕协和公墓中你形单影只,暴风雨来临的时候,我无法忍受倾盆大雨浇到你的坟上,大喊大叫希望上天可怜,不要将你淋湿。
他们说我可能精神失常,让我做一些工作,分散注意力。
宝林·格林把我接到他的家中,他的妻子南希·格林一边纺纱,让我砍柴、挖土豆、摘苹果、挤牛奶、整理庭院,他们无微不至的照顾,让我将便刀对准自己的机会都没有,我成了伊利诺伊州最悲伤的人。
想不出来,上帝为什么要带你走,为什么你舍得离开我?
“长满苔藓的石板,盖在他曾热吻的芳唇上,令他欣喜的名字,刻在墓碑上,经历了岁月长久的风霜。”
我无法思考,无法阅读,做梦般的度过一个又个小时。
你还记得吗?我厚着脸皮走入缝被聚会,坐在你的身旁,让你的阵脚彻底凌乱,那些年老镇静的女人们笑了,因为你曾缝出不寻常艺术品的手指变得不知所措,脸色红的如同冬日的晚霞。

夏日的夜晚,我们漫步于桑加蒙河畔,夜莺在鸣叫,萤火虫在编织着金线。秋天,我们在林中游荡。橡子闪耀着五颜六色的光点,胡桃噼啪作响。冬天,我们步行穿越森林,只要看见你的双眸,我就惊讶的发现世界上还有这么多的幸福——
为了我们以后考虑,我和贝利买下了那残破木屋商店,整修加固,开始开展生意。我却发现了垃圾中的《布莱克斯通法律评注》,决定要当一名律师,这样能够让你过上稳定体面的生活。想到这点,我就心花怒发。我开始马不停蹄的学习,心无旁骛,白天我在榆树上靠着读书,晚上会去制桶工人的作坊里面学习。
我学习《科克瀚文法》《罗马帝国衰亡史》,美国军队历史,杰佛逊、克雷以及韦伯斯特的生平,还有汤姆·潘恩的《理性时代》,读一切可能读到的书籍。
我在纽沙勒四处游荡,四处读书学习,四处做梦,四处讲故事,四处结交朋友。我以为这能够奠定我们以后的生活基础。

贝利整天酗酒,我整天读书,商店终于彻底倒闭。我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因为我连一分食宿费用都没有,只能四处找体力活干,砍灌木,扬干草,修篱笆,脱麦粒,在锯木工厂劳动,还当过铁匠。
我干什么都可以,可是你所在的鲁勒吉旅馆也倒闭了,你不得不到别人家当佣人。你不知道我多心疼你,可是你也不知道,在厨房洗碗,我帮你擦拭的时候,是我整个生命历程中最幸福和满足的时候。
当你离去,我开始对那些充满伤痛和死亡气息的诗歌情有独钟。你知道吗?我最喜欢那首《人终有一死》,你走之后,我常想,如果老天给我写出这首诗作的能力,我宁可捐出所有。
你知道的,我对钱财一向并不看重,所恨的是自己没有能力让你能够躲开那些劳役和辛苦,让你匆匆离开这个世界。想到这里,我就无比愧疚,泪如雨下,想请你原谅我,可是我无法原谅自己!
“是啊!希望和失望,欢乐与痛苦,都是和阳光和雨水交织在一起。笑声与泪水,欢歌与挽歌,两生相随,一如浪花前后相逐。眨眼吐息之间,健康勃发的身体就成了苍白死尸,金光闪耀厅堂换做了棺材和坟墓。人类啊,你的内心究竟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呢?”
贝利酗酒致死,我独自承担所有债务1100美元,还了14年。
后来,我娶了玛丽。她坚信自己要嫁给美国总统,春田镇出了两个总统候选人,道格拉斯和我。显然,她不巧押对了宝。
我逃避订婚,让她成为亲属朋友的笑柄。她恨我,咬牙切齿,我也恨自己,发自内心的恨。娶她前,柏特乐小儿子问我到哪里去,我说:“去地狱”。
婚后她一直说我:“除了做梦,什么都不擅长。”我就是这样的人,因为你拿走了我的灵魂,我失去了支撑。
就是这样,我不奢望幸福,他们说我的忧郁随时洒落在地。你在天堂一直看着我吧?我知道,你肯定在哪里。
你一定知道,我日夜思念着你,我背叛了过去的誓言,必须终身背负着十字架,蹒跚向你而去。安妮!我的安妮!
你的 亚伯拉罕·林肯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