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平和的夜晚,温度很是宜人。等穿过这一条窄窄的,静静的,漆黑的巷子,景色忽然变得多彩起来。这里满是人的喧闹声,微辣的空气给大脑带来一点儿晕眩,热气和炊烟此起彼伏,互相缠绕。LED灯五彩斑斓,与空中正欲消散的几缕薄烟结合起来,给人一种朦胧的,迷幻的感觉。
这是一处繁华的大街,整条街都是各式各样的餐厅,超市。路边的各种小摊,更让人眼花缭乱。
“嚯,这人真多!”
朋友向我感慨一声,紧接着便嚷嚷着要去吃烧烤。
我点了点头,心说这样的季节,这样的夜,还是吃烧烤最合适。
我们一边聊着天,一边走到马路另一边,共同走进了一家招牌极大,看起来相当不错的店。
里面不出意外地坐满了客人,还真不愧有这么大的招牌。
朋友似乎被香气迷昏了头脑,站在那儿有心无心地张望。见他这副模样,我无奈地叹了口气,拿眼睛迅速把整家店扫了个来回,发现最里面的角落处还有一张小桌子挤在那里,紧忙拉着朋友入座。
“两位吃点什么?”
“哦?诶,你帮我随便点吧,我还不是很饿……”我对朋友说道。
话刚一说出口,那家伙也不答应一声,直接粗鲁地从从我手里夺过菜单,眼神贪婪地盯在那张满是污渍的纸上,十分大方地点了好些菜。
我们闲聊一会儿,慢慢地也没了话题,只好向对方抱怨上菜的速度实在太慢。离点菜到现在,已有将近半个小时了。
我不停地用手指敲击着桌面,对着桌子上早早就被拆开的一次性筷子咂了咂嘴。因为太过无聊,我居然开始观察起这家店来。
这家店整个的装修像是家酒楼,四周的墙壁上贴着几张红色的剪纸,门口,柜台里,各挂着一副对联,给人感觉十分喜庆,总共有大约二十张木桌子。
这家店的规模不小不大,生意兴隆,工作人员却少的可怜,来来回回,只有那四个人在忙活。
服务生是一个年龄差不多三十多岁的女人,脸上画着浓妆,身材削瘦,个子不高,穿着一个蓝色的围裙。
管柜台的是一个胖女人,不是很面善,反正我看她总是张丧脸,年龄应该比之前那位还要大点儿,因为脸上的皱纹明显且多。
还有一位瘦高的老爷爷,最累的一位!总是在搬这个,搬那个的,没有空闲下来的时候。
剩下一位厨师,我未见其容,不过一定有就是了。
“过来!帮忙去剥蒜!”削瘦女人对正在楼梯底下独自玩耍的孩子说道。
即便我们的座位是在角落,正在楼梯的旁边,也没有看那孩子看得很清楚,因为他一直背对着我。等他走出来才算是真正地看到,孩子穿的是一身校服,来自当地很有名的一所小学,不是很干净。
说实话,我对这孩子的第一印象不是很好。他的表情,和管柜台的女人很相似,就像是受了气一样。
我以为他是莫名生气,无力取闹的不懂事的孩子,我也讨厌这一类的孩子。我婶婶家的小孩即是如此,那天婶婶来家里做客,带着孩子,那小东西,一进门就鼓着嘴,好像对什么都不满意似的。不久之后,便开始乱嚷乱叫,疯狂之中砸毁了一只我心爱的手表。
从那以后,我对于这类孩子再无丝毫好感,甚至有一些恨意。
我饶有兴致地看着。孩子走到削瘦女人脚边,皱着眉,鼓着嘴,神态与婶婶家的小孩相似至极。
孩子低着头,气呼呼的。削瘦女人压根就没注意到这一点,把装着蒜的盘子一把塞到孩子手中。
“把这些蒜剥好了,拿给六号桌的客人,快点。”
随后,转身走开了,只剩孩子一个在那里。
孩子抱着盘子,小心翼翼放在了杂物堆上,认认真真地剥着蒜,但表情仍然气呼呼的。
他很卖力,很细心,一个一个地剥好了蒜,踮起脚,慢慢把盘子从杂物堆上拿下来,再次抱在怀里。
“送给六号桌客人。”孩子小声嘟囔了一句。随后,便冲着六号桌走了。
孩子正行至店当间,马上到六号桌了,却不巧地与不知道从哪里过来的管柜台的胖女人撞在一起。
孩子被结结实实地撞了一下,撞了一个趔趄,万幸没有摔倒。
孩子似乎生气了,猛地抬头,发现胖女人正恶狠狠地瞪着他。孩子终归还是害怕,不甘而又恼怒地低下了头。
胖女人这下子气势更足,用力地哼了一声。挺足了身子走过去,又把孩子撞得差点要摔倒。
孩子的怒火彻底爆发了,但他既没有喊,也没有哭,他的怒火是沉默的,也是悲伤的。他看着地上的一颗啤酒瓶盖,用力地踢向远方,回头,把怀里装着蒜瓣的盘子摔到杂物堆上。
楼梯上,老爷爷扛着一箱子啤酒正往下走。走到孩子身边,老爷爷停住了,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想要说什么。
“这蒜剥得真好!”爷爷夸奖道。
“是哪个客人要的?”
“六号桌。”
爷爷稳了稳肩膀上的啤酒箱子,一只手缓慢地拿起了盘子,对孩子说:
“快去上面玩儿吧。”
孩子于是就上了楼梯。
我们期待已久的晚餐终于被一个接一个的摆上来了。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