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书连载风云录
【目录】《桀火录》之风云乍起
本小说由弦音神意原创。
弦音神意是两位作者（弦音公子，神意）的合用笔名。
第一百三十六章 献祭（一）
“不要！我不同意！”
一声凄凉的喊声伴随着“啪”地一声响，打破了死寂。众人一扭头，只见炫雪面色惨白，眼中滚出大颗大颗的泪水来。
泪眼朦胧中，她看见那个高大的身影走向自己：“你就是那日在北海边境的小娃娃吧？四百年不见，都长得这么大了！可有许配人家？”
炫雪微微一怔，不知如何作答。
洛枭爽朗一笑，又顺手拍了拍她身边鹏翼的肩膀：“鹏翼啊，伯雅经常跟老人家我提起你小子，年轻有为，沉稳又不失风趣，他日必有作为。今日我索性也乱点个鸳鸯，给你们二人做个主，如何？”
鹏翼紧张得身子都僵硬了，他偷偷看了看炫雪，只见她哽咽着低下了头，似乎心有不愿。
洛枭笑道：“傻丫头，姑娘大了，总得考虑考虑自己，找个好归宿啊……伯雅说你很能干，把光明顶一切事务都打点得很好。老头子一直都没机会谢谢你，所以……”他停顿片刻，“丫头，能不能请你以后也继续守护好伯雅和刚出世的孙儿。还有……我那个长不大的倔儿子……”
炫雪有些茫然地抬起头来。实际上，除了伯雅，其他人并不知道苏劼的身份。
洛枭从众人困惑的眼中看出了端倪，叹道：“唉！我的倔儿子就是苏劼那臭小子啊！你们主君心思缜密，怕说出他的身份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因此一直在替他隐瞒；但老头子看来，也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可惜这小子至今还在怨我，不肯叫我爹。”
众人顿时语塞——虽然他们对于苏劼的身份有过种种猜测，却没有想到那桀骜而寡言的年轻人居然是九重天的魁首白启，前任首领洛枭唯一的儿子。一时间，大家嗟叹不已。
洛枭走到炫雪面前，伸出了小手指：“丫头，我没有遵守承诺，带你们回到故乡，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证，一定会有一个人可以带着你们回到九重天上。拉钩上吊，万年不变！”
炫雪有一些恍惚，她呆呆地伸出手，勾住洛枭的小指，泪如雨下。
恍然间，她似乎又回到了四百年前那个腥风血雨的黄昏——那时漫天的大雪纷纷扬扬，掩藏了无数族人的尸骨，也埋葬了所有人的幸福。直到一个浑身浴血的汉子摸了摸她的头，他掌心中的暖意融化了一地冰棱，传达而来的坚定也安稳了她幼小的、惊慌失措的心。
——“乖孩子，首领答应你，等一切结束我们就回家，好不好？”
——“好！拉钩钩！”
——“来，拉钩上吊，万年不变。”
倾盆大雨，从黎明时分便倾泻而下，将染血的城墙冲洗一新。飞溅在地上的雨珠拢起了一层朦朦胧胧的水雾，乍看之下，耀城竟如同在仙境一般缥缈。
也许是因为大雨的缘故，今日天持军竟然没有发动攻击。
鸿蒙提着手中法剑，仿佛提着千斤重担，压得他的步履有些摇晃。他一双眼圈发黑，是一宿未眠的结果。尽管绞尽脑汁寻求其他可以击退敌军的方法，却终究是徒劳的。
真的要如此吗？
真的只能如此了吗？
他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眼角一片温热。
“鸿蒙，你迟到了。”
听到那个熟悉声音的一瞬间，鸿蒙的身子不由得颤抖了一下。眺望处，一位高大威武的男子屹立雨中，犹如坚韧不拔的峻岭；他两鬓微霜，眼中含笑，尽显豪气干云，却不见半分迟疑。
“老大……”鸿蒙干涩地回应了一声，许多话想要说，却无从开口。
那年，他妻儿惨死，又屡遭诬陷，几乎万念成灰。投奔北海的时候，他并不抱任何希望，也意料之中地遭到了桀火部众的猜疑和唾弃。每每连他自己都要放弃自己之时，总是眼前的这个男人在力排众议，处处维护自己；总是这个人，不断地宽慰和鼓舞他说 “鸿蒙，振作！一切都会好起来”。那时候，他便发誓要为此人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然而当时自己能做的唯一的事情，只是替功力耗尽而必须退隐的他建造一个幻境，一个即使他从未言说，却梦回百年的地方。
他永远记得他第一次走入幻境时欣喜的神情。
——“这里是……”
——“这是为老大退隐而打造的幻境，名曰无字。”
——“无字……好一个可念而不可言……知我心者，鸿蒙也。”
“好大的雨啊！我记得那年你来到北海的时候，也是这般漫天大雨。”
洛枭的话打算了鸿蒙的思绪，他回过神来，恍若隔世：“是啊……一晃竟然四百多年了……”
“如今我们也老了，是新一辈的时代了……那么，你现在还想去为你的妻儿报仇吗？”
“老实说，这日子过久了，当初血海深仇不报不休的心情也平复了不少，原来时间真的可以改变许多……之前赫莲公主与天海和亲之时，许多遗留在九重天的桀火旧部趁着九重天大赦来到了北海，我儿善云那个未过门的妻子也跟着来了，并找到了我。这丫头实在可怜，她是桀火族人，和善云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在他们婚期将近之时，又怎料会被两族战争生生拆散？她爹娘在天极城被斩首，而她被卖入权贵手中为歌奴，吃尽苦头……哎，造孽啊！当初就应该让他们早日完婚……可怜这丫头对善云一片痴情，立誓终身不嫁；如今她来到我膝下侍奉，大概是老天在可怜我吧……有这个乖巧懂事的女儿在身边，我竟也满足了，抚平了很多伤痛。”
“如此也好，鸿蒙，你也算是苦尽甘来了，有孩子在身边是不一样的，这让我不得不羡慕啊！”洛枭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眼前又浮现出苏劼那冷若冰霜的面容来。
“老大，苏劼既然就是白启，你为何不与他相认？”
洛枭苦笑着摇了摇头：“我又何尝不想呢？只是他一心认定我昔日只顾大义和天下，却独独抛妻弃子。尔后妙音惨死绝尘宫内，怕是这辈子他都不会原谅我了……”
鸿蒙大惊：“什……什么？！妙音女神她怎会……怎会……”
洛枭垂下眼睑，微微一叹：“想来启儿与他娘二人相依为命，又目睹娘亲横祸，他心里一定会不好受，因此，我并不怪他。这是老天给我的惩罚，毕竟当年是我把妙音一人丢在了九重天上。”
“可当时局势那边混乱，你也是身不由己啊！这并非你的过错。”
“错了就是错了，对他来说，解释是多余的。”洛枭自嘲地笑了笑，又转眼望定鸿蒙道，“鸿蒙，我走之后，启儿就拜托你多多提点了。那小子太年轻了，又倔强又脆弱，还喜欢在心里藏着事情，不与他人言说，长此以往很容易心情郁结。请你替我多劝劝他，我不需要他多有出息，只希望他可以活得轻松一点，快乐一点，遇到他心爱的女孩，平安幸福地度过一生便好。”
鸿蒙哽咽着点了点头，又摇摇头道：“你这些话，我该怎么对那孩子说啊……真的太残酷了……”
洛枭眼中没有一丝迟疑，平静道：“好了，时候也不早了，我们这就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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