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

作者: 蓁蓁攸宁 | 来源:发表于2018-02-27 12:16 被阅读36次

            大树依偎着操场,百余年来一如既往,就这样望着步履匆匆的莘莘学子,一年又一年,一届又一届,满含深情。

    花开花落,春去冬来,曾经的小树苗也早已在郎朗书声中亭亭如盖矣。枝杈交错间,庇佑出一方阴凉的天地。十年树木,百年树人,一年又一年,一批又一批,望着苍天大树,仰着头,如同感念着天地间的守护神,以沉默,以无私,以源源不断的爱。

    操场呆在校园的西北角,入口处杂植着些许竹子,拥在一角,大有孤芳自赏之感。

    待到天大黑,夜静月明,如霜的月光为空旷的操场裁就了低奢的盛装,如倾天池之水覆亘古之上,那样清冷,又满载温馨。

    父亲说,若是心里不痛快,便出来走走,活动活动筋骨,别一直闷在教室里。

    我抬起头,顺手转了转笔,没说话。

    只是,操场上多了一个迎着晚风踩着月光的我,风雨无阻。晚自修下课铃一响,便匆匆向操场而去。人流不自觉的从四面八方涌来,认识的,不认识的,一瞬间,仿佛有什么击中了我,在心头微微漾开。

    只得加快脚步,硬是将喧闹甩在了后面。思绪随着夜风在寂寥中起舞,掰着指头数着剩下的日子,捋着一天下来的悲喜,胸口仿佛堵着什么似的。

    慢慢放下书包,迈开腿,许是夜风吹散了烦闷,竟是不自觉的放松。

    “邶风,给我点时间好吗?最近身边的声音真的是太多了,我很乱,高三了,我压力也很大,我知道你对我是真的好,我们还是分开一段时间吧?”脑海中不自觉的勾勒出闺蜜的样子,猛的又模糊起来,眼泪吧嗒吧嗒的掉,恰好被夜色藏在了身后。

    我是傻,我以为一个人只要做自己就好,该相信你的人还是会坚定而又慷慨的相信,原来,肤浅是青春最原始的证明。

    操场沉默的接纳了这样的我,偶尔化出一缕风,挽起我耳边的碎发,操场不说话,大概操场的心思也只有那轮月能懂,温厚清净,能投射出一个人的灵魂。

    五年前,我和小柔初遇,尤为醒目的是班主任的光头和她马尾上的大蝴蝶结。因着身高,两人便坐在了一起,从此开始了漫漫取经路。刚开始我们会为小事去计较、争执,不知不觉间,我们开始为对方改变自己,去磨合,任何感情不都是要丢掉一点才能让彼此更加契合的吗?我们在成长的同时,我们的友情也在茁壮的成长。

    还记得,我俩挽起裤腿在湖边晃荡着光着的脚丫;

    还记得,我俩相挨着肩坐在操场上仰头看着星空;

    还记得,我俩穿着同款宋仲基睡衣躺在床上描绘有着彼此得未来。

    本以为,我们可以一起白头到老。只可惜,曾经沧海难为水,此情可待成追忆。

    往事如同走马观花般一幕幕的呈递,曾经的悲欢离合,喜怒哀乐,竟都有你。

    三伏天,三圈下来,未尝不汗流浃背,汗水总把校服和皮肤牢牢搅和在一起,心里却畅快不少,再是大口大口的喘气,似乎每一个细胞都又活了过来,把所有的难过与颓唐扔在了操场上,然后昂首阔步的朝寝室楼走。

    唇瓣早已干涸的像搁浅的鱼身上僵直的鳞片,偶尔划过手背,就像记忆中父亲的那只大手,粗糙而又温厚。

    我还记得第一次来到高中,第一次需要离家住校的时候,父亲和我看着母亲、外婆上上下下地收拾着寝室,恨不得把家里所有的东西都搬来,我就像一只雏鸟一般,开始一步步的走出温暖的窝,走向大千世界。我要学会和自己对话,我要学会向大树致意,我要学会向所有出现在我生命中的其他生命,呈递心中太多的感恩。

    当然,我深深记得自己无措、茫然而又有些许兴奋的样子,父亲牵着我漫步在操场上,我却看到父亲的眼里倒影着我笨拙的样子,把雪白的起跑线摇曳成一片闪闪的碎银光泽。

    父亲揉了揉我新剪的短发,说我突然间就长大了。

    我呢,顽皮的马戏团里跑出的猴子一蹦一跳的,丝毫没在意父亲说的。

    父亲一把逮住我,嚷嚷着要我背他,可是我的肩膀实在瘦弱,可是我的力气实在还不够充裕,两个人就像喝醉酒一样左右摇摆,

    我没看见的是,父亲眼中一闪而过的忧虑。一颗名叫光阴的树苗逐渐破土,发芽,直到头顶天,脚踏地。

    我的肩膀足够坚强,虽然还是背不动149斤的父亲,却已然可以迎接人生的风雨。

    后来想想,此后我和父亲再也没有单独在一起这么长的时间,连手机都没有响。

    转眼间,我竟已从漫步在校园里的东看看西看看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蜕变成匆匆走在属于高三独有教学区的大姑娘,脑子里也不再是伤春悲秋、多愁善感,徘徊着的是各种数学式子以及变化无常的排名。

    扫地的阿婆在树影下一阵扫后,尘土飞扬,我忙捂住口鼻,看着阿婆的歉意的微笑,我忙点了点头,冲着她咧开嘴。无意中突然瞥见灰土上留下的一条条扫帚的条纹,看起来既觉得细腻,又觉得清闲,潜意识下并且还觉得有点儿落寞。

    我稳了稳心神,快步走开。不自觉的就来到了操场,随意坐了下来,拿出捏在手里的考卷,想着课上数学老师特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我数学近来还是有相当明显的进步的。

    我直挺挺的躺在跑道上,看着一棵棵大树,仿佛看见了自己清清浅浅的光阴,随手笔画了一下和他人的距离,猛的坐了起来,拽过考卷便又向自习室走去,耐不住眼前一片片的发黑,好一会儿才缓了过来。

    回头,看了一眼空无一人的操场,恍惚间,似乎看到一个倔强而又单薄的背影,汗水已经蹦出了每一个毛孔,唇瓣的刷白和异常绯红得脸庞形成鲜明的对比,却依旧不肯停下奔跑的步伐,有些事并不是看到希望才去坚持,而是只有坚持了才能看到希望。深吸一口气,我转过身,心中的信念愈发坚定起来。

    都已经坚持这么久了,都走到这里了,岂能在这时放弃?

    人生或许就是一场操场上的追逐,在到达终点前的各个路段都设下一个地标,高考只是众多地标中的一个,我要做的就是不停地奔跑,为了每一个狂喜的瞬间,都将付出至极的痛苦。

    有时我会在宁静的夜里听见每个地标旁的呐喊与欢呼,仿佛来自远山沧海,仿佛来自大树旁下的那些条纹,仿佛是自九天而下的一条血脉奔涌的时光暗河,最后,终归于土。

    辗转难眠间,似乎有什么在耳畔沉吟,他说:“人心向上,人性向下。”

    或许,尽吾志,便能无憾。

    诚然,有些日久弥香、令人沉醉的瞬间,往往并非镁光灯下恰到好处的笑容。

    当远年的晨钟暮鼓敲响,你听,沿着生命回溯的那场马拉松,一个个地标泛着金属的光泽,缀满晨初的露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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