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杀了她

现在是凌晨两点四十五分，所有人都已经睡下。而我却还醒着，空气中可以闻到血腥的味道。地板上也留有红色的液体，液体渐渐凝固，失去它的温度。这一切都在宣告这一个半小时之前发生的事情。

我的胸口有些发闷，我决定到阳台上去透透气。夜晚的温度偏低，我不禁打了个冷颤。我从口袋里拿出一支娇子来，用廉价打火机点燃。我闷吸了一口，烟草的刺激味迅速从口腔蔓延至我的肺腑。这让我稍微有了点精神。不知道是谁嫌命大，不要命似的骑车，摩托车的声音传到了我的耳中，随后便是寂静，黑色的寂静。

我的衬衣上还沾有血迹，那是一个半小时之前，从我妻子身体里面流出来的。我现在还能回想起那血液的温度，血液一点点流，妻子的生命也一点点流逝，最后她的生命终结了，她永远停留在了三十岁这一年。

我杀了她。她是我的妻子，但我杀了她。在昨天回家以前，我完全没有料到我会杀了她。昨天是十月二十一日，我下班回家，有些累了。妻子在厨房做晚餐，家里的卫生也被妻子保持的很好。她听到我开门的声音，放下锅铲，她转过身来，面带微笑，“你回来啦，饭马上就好。”我点点头，在玄关处换上拖鞋。

我打开电视机，看着熟悉的新闻频道，一股没来由的厌倦感从心底里滋生出来。感觉有些疲劳了，这一切都是在重复，重复昨日的所为……妻子招呼我吃饭了，我去厨房帮她拿碗筷。我和妻子静静的吃着，女儿被妻子送到娘家了，女儿像妻子，不像我。

我们默默的吞食着，沉默一阵子后妻子开始问我今日有没有遇到什么特别的事。我和往常一样回答着，等我答完她的所有问题之后，我才发现我的回答和昨日并无什么差别。熟悉的回答，熟悉的麻木。我和妻子的相处无疑是平静的，但我知道，这是表面的平静。我们从不争吵，但我们之间总归是少了平常夫妻之间的感情，平静得有些不对劲。

我和妻子是经由别人介绍认识的。我没有很爱她，她应该也是不爱我的。当时怎么想的呢？和她结婚，用一纸婚书来确定我们的关系？现在回想，唯一的答案就是合适吧。我需要和人一起生活，而选择她做伴侣，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她大概也是如此想的。

开始我们之间就算话不多，也应该是有几分情感的吧。而现在我和她像是陌生人，彼此不相识，这让我没来由的恐惧。

我一直在想，我们这种状态什么时候才会被打破。结果就在明日凌晨，我杀了她。

晚上妻子醒来，她起身去向某处，我睁开了眼睛。她去厨房了，我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她从冰箱里面拿出牛奶，妻子早上喝蔬菜汁，而我一直喝牛奶。我亲眼看着她将几粒不知名的药丸撵成粉末，用勺子一点点的加入牛奶中，末了还搅拌了一下。我看着这一切，我有些想笑。原来隐藏在我们表面平静下的，真的是惊涛。我知道，那药丸不是安眠药维生素之类的。妻子从来没让我吃过这些，并且我的身体状况一向良好。她想杀了我，我现在很冷静。冷静到我自己都有几分害怕。

我走到她身前，我笑了“你想杀了我。”她看到我明显愣了愣，表情变得扭曲，随即恢复到往常的自然。我此刻觉得她的演技实在不比电视上的那些演员差。

她点点头，表示我说对了。我没有惊诧，仿佛这是理所应当一般。我像很多小说情节里所描述的一样，我问她为什么。她的表情变得有几分狰狞，她笑了，那笑容就像梦里那只红色眼睛的怪兽。令人恐惧，仿佛面前是深渊，黑色的深渊，让人无法估计其深度，对未知的恐惧一点点蔓延至全身。她道“你有病，你是个精神病，你是个木头，没有情感的精神病，哈哈哈……杀了你就好了，杀了你……”她拿起一旁的水果刀，她真的想杀我。我自是不会愣着，我与她争执，我很轻松的就将水果刀夺到了手里，她被我推倒在地上，我看着手中的刀，一个想法迅速侵蚀了我的大脑，“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声音，这三个字一直在我耳边循环。我一步步靠近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她慌了，她想起身逃开，我抓住她的手腕，她表情一变，眼睛睁大，嘴唇微张。水果刀刺进了她的左胸，血液流了很多，我知道，我刺中了她的心脏。

我洗了洗手，到沙发上坐了一会。最后是我在阳台边抽烟，我想起了我们的女儿，不，是她的女儿。那不是我的女儿，去年，女儿住院，我从那个时候就知道了，她不是我的女儿。我不知道妻子和谁生下了她。但她不是我的女儿。小女孩的父亲以后应该会抚养她的。也许她会恨我，不过就算她恨我杀了她的母亲，我也没有什么感触。我冷静到异常。

我想起了妻子死前说我有精神病。我初中的时候进过精神病院，我的爷爷有精神病史。我不知道妻子是怎么知道这个的，但我确实有过精神病。我好了吗？我现在有精神病吗？我不知道。

我给警察打了电话，我自首了。我不知道要在牢里呆多久，不过我的人生算是完了。我是个杀人犯，我杀了自己的妻子。

我丢掉烟蒂，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静静等着警察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