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励志】老屋魂｜心心相印
第【十五】章
心心相印
看着两个青春勃发的年轻人兴高采烈地谈论游玩鹤鸣山，兴犹未阑的样子，从里屋出来的章老太马上拉下脸来，教训着说:“一座破山有什么好看的！那山上是不是有什么妖精，把你们的魂儿勾了去？！”
章小蕙对奶奶的孤僻和苛刻早就领教，但对奶奶这样不近人情地斥责萌生，就觉得有些过份了，小声辨解道:“这哪是什么破山？是国家明文确定的道教圣地！”这下猛然触到了章老太太的忌讳，章老太太几乎咆哮着吼道:“一群疯子盘踞之地也配称为圣地？”还要说什么，却见章小蕙拉了拉萌生的衣角，无声地溜走了。
无意惹恼了章老太太，萌生心里很是不安，本想进屋去赔个不是，又不知从何说起。章小蕙倒是一副无所畏惧的神态，但看萌生的忐忑，同情起萌生来，心里骨碌碌地转了一圈，便计上心来，扯过萌生，小声说道:“萌生哥，我奶奶原来就是这样的性子，你不要上心才是。要不这样，你不是带来了你老家的特产红苕粉子么？我奶奶最爱吃红苕凉粉了，你做一点给她吃了，就可能万事皆无！”
这下难倒了萌生:凉粉到是家乡的一大特色吃食，但做凉粉一直都是母亲操作，自己只是帮忙添柴烧火，哪里会做？这红苕粉子送了几斤给卿孃，还有一半装在自己的挎包里，宝贝一样放在睡觉的房间里，取来便是，可是要把这颗粒状的粉末变成煮熟能吃的凉粉，对自己却真是天大的难事！
闻听著名红苕之乡来的萌生，居然不能做凉粉，章小蕙先是有些吃惊，然后就释然:毕竟是男子，哪能做女人干的活儿？！于是抿嘴笑笑:“这个你就不要着急，我会这个！”
原来这章小蕙虽然一直被家里娇宠，但因为奶奶特别酷爱吃凉粉，所以家里就经常做这个，聪明灵慧的章小蕙看得多了，自然也记得怎么做凉粉的步骤。
说干就干，两人马上就去拿了萌生的包，拿出红苕粉来，在厨房里做起凉粉来。
这章小蕙手脚麻利，把红苕粉舀出来一碗，用温水泡了，又去屋旁的菜园子里摘来香葱，拿出几瓣蒜来，让萌生剥了皮，洗了半块生姜，和着蒜瓣切成了细末，装进瓷碗里备用；再在已经烧得发烫的铁锅里倒进菜油，让萌生慢慢添柴，缓缓熬至油烟升腾起来，才熄火，掷了几截干红辣椒进去，等辣椒的红色消褪，便用铁勺舀进姜蒜细末的碗里，一股浓浓的香味刹时迷漫在宽敞的厨房里。
萌生看章小蕙熟练地操作着这些，竟然像模像样，眼前交替晃动着母亲在灶台前忙碌的身影和家乡那些能干小媳妇矫健干农活的英姿，诧异地问:“你经常干这些活吗？你这身手好像我们家乡的能干女孩子！”
章小蕙娇羞而调皮地说:“……那你看看我像不像你的小媳妇？”
萌生脸上一红，心里甜蜜蜜地，嘴里却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嗫嚅了半天，才低声说:“你……”
章小蕙用眼睛乜了萌生一眼，撅了撅嘴，再不说话，拿筷子搅了搅浸泡的红苕粉，又在铁锅里加了几瓢水，叫萌生添柴烧火，那神态，就像温顺可人的妻子使唤丈夫。
水烧开了，章小蕙开始快速地用筷子搅动红苕粉，然后一边慢慢倾倒进锅里，一边用擀面杖均匀地搅动起来。萌生也记得母亲煮凉粉的过程，便保持着灶堂里柴火的多少，让锅里的温度一直保持着平衡。
待把浸泡的红苕粉全部倒进沸腾的锅里，锅里的红苕淀粉已经变得像浓粥一样稠起来，章小蕙用两只手使劲搅拌，额上冒出了密密的汗珠，萌生体贴地拿干毛巾替章小蕙擦了，柔声说:“你歇歇吧，让我来！”
章小蕙毕竟没有干过多少体力活，两只手臂已经慢慢沉重起来，便把擀面杖递给萌生，自己揉了揉有些酸胀的肩膀，站在一边指挥起萌生来。
这萌生虽然生得高大挺拔，但一双大手却怎么也控制不好一根擀面杖。看着在锅里醉汉似的擀面杖忽东忽西，双手抱着擀面杖比猪八戒替孙悟空拿着金箍棒还要吃力的萌生狼狈的样子，章小蕙急道:“你这样不行的，要拿稳，一下一下慢慢地均匀地搅动……这活儿其实我也没干过，不过也不是什么尖端科技，边想边干也还是能干的。”
萌生还是不得要领，擀面杖仍然在锅里东游西蹿，章小蕙只得拿过擀面杖给萌生示范了几次，萌生才终于像模像样地控制住了擀面杖，在锅里得心应手地搅动起来。
章小蕙让萌生在锅里慢慢地搅拌，自己在另外一个小锅里用家里的黄豆粉、豆油、芡粉熬制了大半盆调料，再把先前熬好的菜油倒进去，加了酱油、味精、少许白糖、精盐，吃凉粉的蘸料就做好了。
这凉粉可以热吃，也可以冷吃。章小蕙把煮好了的凉粉舀进一个大铁盆，让它慢慢凝固，再舀了一碗热凉粉，加了蘸料，撒了一把切得细细的葱花，正要给奶奶端去，母亲穆雅斓回来了。
看一大盆晶莹剔透的凉粉正冒着腾腾热气，香味四溢的蘸料也做得像模像样，穆雅斓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请来坐在书房里读报的章老太，刚才还怒气冲冲的章太太看着变戏法一样出现在厨房里的凉粉，用鼻子嗅了嗅厨房里弥漫的香味，不认识似的盯着自己的孙女和刚来家里没几天的萌生看了半天，有些欣赏地说:“你们待在厨房里鼓捣的就是这个？年轻人多学点东西也好！只是凉粉该再早点出锅，这个有点老……还有蘸料里加的白糖有点多！”说着接过章小蕙手里端着的已经放好了蘸料的凉粉，边吃边走出去了。
萌生和章小蕙同时如释重负的样子，被穆雅斓看在眼里，心底那丝异样的感觉又涌了上来，脸上装着若无其事，口中嘉许道:“你们咋个想到做凉粉的？手艺还蛮不错的嘛！”
章小蕙对母亲一直毫无遮掩，便说了惹恼奶奶才一时兴起来做凉粉的事，穆雅斓对婆婆的性格了如指掌，知道她越老越狭隘，很是计较那“山上”带给了伤害的陈年往事，但看萌生一脸的尴尬和章小蕙莫名其妙的兴奋，对年少的女儿忽然有点警觉，便招呼萌生去到客厅喝茶，把章小蕙扯到卧室去了。
对穆雅斓的旁敲侧击不耐烦的章小蕙，竹筒倒斗子一样把对萌生的爱恋一股脑儿地全部说给母亲听了，还大方方地给母亲坦白:自己一定要嫁给萌生哥的！在这个家里，章小蕙是信任母亲的，她愿意把所有的秘密都坦诚布公地说给母亲，让母亲帮她分担忧愁，更愿意母亲和她一起分享幸福。在章小蕙稚嫩的心里，能找到萌生这样才华横溢又努力刻苦并且还仪表堂堂的人作为自己的人生伴侣，是件值得庆贺的天大的喜事！
但穆雅斓的心中却沉重起来:女儿还在读书，有着不错的家庭环境，将来肯定是要读大学过体面的生活的，而萌生，虽然确实优秀，但出生的家庭和所处的环境，要靠自己的努力过上美好的生活，会有多么漫长的路要走，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啊！可是看天真无邪的女儿如此信任自己，一脸热切的期盼，穆雅斓真的不忍心说出这个社会残酷的阶层划分、现实的贫富差距带给人不同的人生理想，以及由此带来的名利荣耀种族优劣……
章小蕙看母亲听了自己的话后沉默不语，猜到母亲是担心自己将来的物质生活，便把在山上和萌生的“约定”一五一十地说给母亲，保证自己要好好读书考大学，萌生回家办养兔场，顺水推舟把要母亲在资金上帮助萌生的请求提了出来。说罢诚恳地对母亲说:“妈妈，我能遇到萌生哥是我今生的缘分，能爱上他是我前世修来的福气。我相信他会给我带来幸福，因为我和他有共同语言，我了解他是个有克制力、有责任心、有才华的人！能和一个我爱又爱我的人生活一辈子，这本身就是莫大的幸福！”
穆雅斓惊讶地看着自己朝夕相处了差不多十八年的女儿，愣愣地想:女儿如此年纪，却已经在思考如此重大的人生课题，思想如此成熟，想法如此周详，再想想自己的男人、自己的婚姻，陡然间明白:能带给一个女子幸福的是一个深爱着对方并且愿意为家庭负责任的男人，而且这个男人还必须具备良好的素养和出众的能力！萌生就是这样一个合格的男人！
定下心来，穆雅斓紧紧地拥抱着自己的女儿，坚定地说:“孩子，你是妈妈的心头肉！只要你和萌生心心相印，在这个不平凡的时代，一定会建设一个美好的家庭的！妈妈永远支持你！”
忐忑不安的萌生，在客厅喝了一杯又一杯茶，终于看到喜笑颜开的章小蕙牵着母亲的手走了出来，颗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看看临近开“群英会”的日子，穆雅斓给萌生装了一袋厂里的精制挂面，又送了三百元钱，当着章小蕙的面，把一根雕刻着“龙飞凤舞”的玉石挂坠，郑重地挂在萌生的脖子上，颤声说道:“好好干吧，你一定要成功！因为你不仅仅是在追求你一个人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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