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青行山要换雨神了。
这消息一出，愁坏了山里大大小小的妖怪们。老雨神在山上待了两百多年，风调雨顺的，他们自然舍不得他走。更重要的是，听说这个新来的小雨神，是个没什么法力的新魂灵，生前也没什么功绩可考，莫名其妙就被封了神派到了这里。
青行山虽然不是什么名山贵川，但好歹也是一方水土，天上管事儿的那群老东西太看不起人了！妖怪们心里愤愤不平。
那边他们愁的直掉毛，这边老雨神倒是满心欢喜。
半个月前天上派人通知他卸任的时候，他就美滋滋地开始收拾宅子给新人腾地方了，边边角角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连院子里的落叶都扫得干干净净，甚至那套一百多年没用过的茶杯，也让他给拿出来刷了四五遍。
其实没什么可收拾的，他平日里是个极有条理且爱干净的人，但是这个消息实在是令他太高兴了，必须要做点什么冷静冷静。
终于等到了新雨神到任的这一天，按理讲一般新神继任都是辰时交接，于是老雨神一大早便整理好衣装，带着一众小妖面带微笑地站在门口准备迎接。
可是直到日落西山，他们也没等到。
一旁的小花妖看着老雨神的脸色和这天色一样，越来越黑，不禁打了个寒颤，暗搓搓地从袖子里拿出半块桃酥递到他跟前，他才勉强缓和了神色，扯出一个自以为优雅实则十分狰狞的笑容。
小花妖看了直想哭。
眼看着这天就要黑透了，这一天滴水未进的众妖怪有些站不住，正在大家准备散了回去洗洗睡了的时候，一个背着行李的身影踉踉跄跄地顺着山路由远走近，天色实在太昏暗，也没人能看清这人什么模样，只是在心底有一个不详的预感——这该不会是……
老雨神狐疑地看着那个身影越走越近，好像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模样，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停下，笑得腼腆道：“那个大家好，我是新来的雨神……”
妖怪们看他的眼神有点怪异。
“我不太能辨方位，不小心迷了路，想找人问问可是也没遇到，所以来的迟了些……”
妖怪们的神色更古怪了。
“这天色已晚，大家要不都先回……”
还未说完，一众妖怪翻着白眼哄然而散，只留下老雨神还在原地，表情变幻莫测。
“现在什么时辰……”老雨神阴恻恻地盯着小雨神，问道。
“戌、戌时……”小雨神有些害怕。
“你知不知道今天是地府轮回台开启的日子……”老雨神瞪着小雨神，眼神凶狠。
“知道……”小雨神抓紧了行李后退两步。
“那你知不知道轮回台只有午时才会开放，错过就要再等一年……”老雨神一步步逼近，额头爆出了青筋。
“这个我我我我真不知道……”小雨神膝盖一软跪在了地上。
02
雨神都是生前对世间有所作为的人，英年早逝之后，还有才华未能施展，灵魂才会被选中封神，管理一方风水。
可是有人喜欢做神，有人喜欢做人。
老雨神就是后者，心心念念只想投胎转世，想了两百多年，终于等到这一天——结果还让人给搅和黄了。
想到这儿，老雨神就气不打一处来。
投胎投不成，他就只能继续住在青行山上。毕竟自己已经不是雨神了，离开青行山就是个孤魂野鬼，风餐露宿，约等于人间的乞丐，但是在山上就不一样了，时不时还会有小妖怪给他送些礼物，感念他这些年的照顾。
呵，傻子才会下山。老雨神躺在摇椅上眯着眼，边晒太阳边想道。
晒了一会儿突然感觉有什么不对，掐指一算，距离他上次行雨，已经一月有余了，这新雨神来了怎么倒不下雨了？
方才暖洋洋的阳光这时让他感觉有些刺眼，看着庭院里那个浇花的少年，老雨神坐不住了，站起身走到小雨神旁边，扯住他的袖子拽到屋里，表情严肃。
小雨神一脸懵，瞪着一双大眼睛迷茫的看着老雨神，道：“前辈有什么事吗？”
“我问你，你为什么不布雨？”
“我……那个……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做……”小雨神有点不好意思地低头答道。
“……”老雨神很无奈，天上这是派了个废物下来吗？
沉默半晌，老雨神开口道：“哭就行了，算准了日子，有事没事哭两场……来，先哭一个我看看。”
小雨神闻言迟疑片刻，“哇”地一声嚎啕大哭，声音听起来撕心裂肺，老雨神满意地点点头，这小子还是有点用的，但是当他把目光转向窗外的时候，却愣住了。
太阳还是好端端地挂在天上，别说雨了，连朵云都没有。一旁的嚎哭声丝毫未减，搅得人心烦意乱。
“收！”忍无可忍的老雨神一声怒喝，皱眉瞪着小雨神，“这是怎么回事？”
小雨神还没缓过来，一张脸哭的通红，嗓子也哑哑的，扁着嘴一脸委屈道：“我不知道啊……”
一头雾水的老雨神定睛一看，气得头顶都要冒烟了——这小子脸上哪里有眼泪？！
合着刚才半天是干打雷不下雨？！白扯着嗓子喊了半天？！
真是个废物！
老雨神稳了稳情绪，勉强压下骂人的心，道：“你要哭出眼泪……眼泪，懂吗？来，再哭一个我看看。”
小雨神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低头开始酝酿眼泪，老雨神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感觉眼睛都要盯瞎了，只见面前的少年抬头，眼神里写满了无辜——
“我我我我我哭不出来……”
老雨神“咔嚓”一声，捏碎了手里的茶杯。
03
雨神不会哭，这就好比教书先生不识字一样，简直是无稽之谈。
老雨神撑着头忧愁地看着跪坐在面前的少年，满脸都写着“朽木不可雕”，他早前确实听说这新来的没什么本事，但也没想到，居然这么没本事，连场雨都布不出。
“你还是……哭不出来吗？”老雨神言语间都透着惆怅。
小雨神沮丧地垂着头，闷声道：“嗯……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哭……”
“你生前有没有什么烦心事？或者未了的心愿？又或者挂念的人？”
“没有……我是从地府里被带出来说要我做雨神的，已经喝了孟婆汤，活着时候的记忆都没了。”
“……”
老雨神很想问问带他出来的人，这小子到底生前何德何能，能让他们从地府里抢出来，反正就目前的观察来看，这人简直一无是处，还不如自己生前的那些同窗好友们。
百无一用是书生，这小子还不如个书生。
老雨神突然有点庆幸自己没去投胎，这要是一走了之，估计过不了多久，这青行山就要变荒山了。
可是再一想想，他投不投胎……和青行山变不变荒山也没多大关系——小雨神一天不哭，这就一天下不了雨。
虽然他对于做神仙一向没什么兴趣，但好歹是住了两百多年的山头，这山里的一草一木，也都是他点滴雨水灌溉出来的，养了这么久，总归还是有感情，眼睁睁地看着这些生灵枯萎消逝，他是万万做不到的。
他终归是要做人的，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况且这些草木也都有情。
老雨神苦思冥想了好几天，头发愁掉了一地，最后一咬牙决定，不管怎么样，在他走之前，一定要让小雨神哭出来！
至于办法嘛……那么多呢，一点点试呗。
04
在进行“调教”之前，老雨神找小雨神进行了一次严肃的谈话。
其实也没什么重要的，中心思想大概就是，他只有一年的时间，在这期间，不管怎么样，小雨神必须学会哭，但是弄哭一个人的过程可能有点煎熬，所以要问一下小雨神的意见。
小雨神听得云里雾里，倒是很有信心，拍着胸脯保证自己一定能学会，不管多苦多累，只要能哭出来，他都愿意试。
于是老雨神开始了训练。
他想的第一个办法，就是感动。
经过他这些日子的相处发现，小雨神虽然人傻，但是心地还是很善良的。于是他找了十几个话本子，全是人间现下最流行的苦情戏，连人带书一股脑地塞进书房里，锁好了门，还定时给他送些吃食，交代他不看完不能出来。
小雨神很听话地照做了。
第一天，没哭。
第二天，也没哭。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
阳光明媚，万里无云。
老雨神神色复杂地打开书房的门，少年从厚厚的一摞书中探出半个脑袋，道：“前辈您有什么事吗？”
“你……都看完了吗？”老雨神试探道。
“看完了几部，还有一些没看。”小雨神边说边揉着酸痛的脖颈。
“那你可有什么感触？”老雨神继续试探。
“嗯……我不大能看懂这些东西，什么父母兄弟姊妹夫妻……为什么有一个人死了就要哭呢？我觉得生死对一个人来说没什么太大干系啊？”
“……”
忘了这小子已经死了。老雨神无力地抬头望天。
05
小雨神显然不能理解那些跌宕起伏的情节，于是老雨神决定带他去人间走一趟，亲眼看一看那些民间疾苦。
纵然是铁石心肠，看到那些最底层的挣扎绝望也会流泪的，更何况他是个心肠软的孩子。老雨神默默安慰自己道。
说来也巧，他们来的正是时候，赶上政权交替，人间正是动荡之时，烽烟四起，民不聊生，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
怎么看怎么惨。
小雨神好奇地望着那些躺在地上的人，遍地都是带着余温的尸体和刚离体的生魂，有的穿着铠甲身上满是伤痕，有的则一身破旧布衣骨瘦如柴，形态各异，但终归都是已经死了。
他正想着在来的路上老雨神的教诲，要他仔细看看，注意每个人脸上的表情，摩拳擦掌准备好好观察一番，感受一下，突然一双手覆上他的双眼，阻挡了视线，生生将他从周围环境中剥离出来。
他有点疑惑地问道：“前辈你……”
“这不是你该看的，”老雨神打断他，声音低沉，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什么，“走吧，我们先回去。”
“可是……”小雨神还是很困惑，自己还什么都没学到呢啊。
“没什么可是的，回去。”老雨神不由分说地拉起小雨神，转身往回走。
他是想让他体会人间疾苦，但不是这种。这是残忍，是折磨，对死人的残忍，对活人的折磨。
他只想把他弄哭，并不想让他伤心。
回去的路上，老雨神一言不发，小雨神能感受到他的情绪，他知道他不高兴了，但却不知为何。
是因为自己太笨，又惹他生气了吗？小雨神绞尽脑汁，也只想到这一个原因。
两人一路无言，直到走到家门口，小雨神才期期艾艾地开口：“那个前辈……对不起，都是我太笨了学不会……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老雨神闻言一愣。看着本来就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少年，垂头丧气地站在他身边，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心里突然有点不是滋味，他双手搭上少年的肩，用罕见的温柔语气道：“不怪你……是我太心急了，你不用道歉的，这次是我错了，不该带你看那些。”
小雨神有点傻了，前辈也有做错事的时候吗？
“天色晚了，去睡吧，”老雨神边说边拉着他进门，“哭的事情……明天再说吧。”
06
从人间回来之后，老雨神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消沉了半个多月。虽然他一再和小雨神说不关他的事，但是小雨神还是觉得是自己惹他生气了，于是异常乖巧地每天打扫庭院收拾屋子，剩下的时间就闷在书房里研究那些戏本子——虽然他还是看不懂。
再低落的情绪，也有好的那一天。其实老雨神在从人间回来的第二天就已经缓和了，他这些天在房间里，其实是在背着小雨神做一些道具。
感动的套路行不通，那就吓唬吧。
老雨神看着自己手里面容狰狞的面具，露出满意的笑容。
小孩子都怕这些玩意儿，年纪越小越害怕。他活着的时候，见过好多小孩被吓哭，这么可怕的东西，就不信那单纯的小子能受的了。
老雨神还非常体贴地用边角料做了把油纸伞，对即将到来的大雨信心百倍。
这天晚上他戴上做好的面具，手里还拎着自己精心画的“招魂幡”，对着镜子照了好久，确认装扮滴水不漏之后，蹑手蹑脚地来到小雨神的房前，敲了三下。
“谁啊……”小雨神睡眼惺忪地开门，在看清来人之后，愣在了原地。
老雨神看着他突然睁大的双眼，心中暗喜，成了！
然而下一秒，小雨神就伸出双手把他抱住了，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欣喜：“鬼差大哥！我好想你们啊！”
“……”
又忘了这小子是在地府住过的人。
老雨神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再看看抱着自己的人，他觉得自己有点想哭。
07
吓唬这招也行不通，老雨神思前想后，只有暴力手段了。
自从那晚扮鬼差没成功之后，他没给过小雨神一个好脸色。因为他发现，这小子不仅废物，还很难搞，天生有一种能把人逼疯的能力。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说的就是他吧。
小雨神不知道自己哪里又惹到了老雨神，只能每天更加努力地打扫房间，研读戏本子，顺带研究研究烹饪，做些点心讨老雨神欢心。
当他第四次把做好的桂花糕送到老雨神跟前的时候，手中的餐盒被一掌打翻在地，那些白色的糕点在地上滚了两滚，碎屑遍地都是，小雨神呆在了原地。
“前辈……”小雨神有点懵，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老雨神看到他这副样子，脸上有点挂不住，他知道自己这样很过分，但是为了青行山的未来，他不能心软！
对，就是这样，哭吧！
小雨神一动不动呆了片刻，就在老雨神以为他马上要哭了的时候，他突然低下头开始默默收拾地上散乱的糕点和食盒，眼圈都没红一下。
“你为什么还不哭？！”老雨神有些不可思议。
小雨神抬起头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道：“前辈不喜欢桂花糕……那我以后就不做了……”
“我不是……”
老雨神刚要解释，但是转念一想，不能心软，于是一咬牙对着小雨神吼出声——
“我不是不喜欢桂花糕！你做的什么我都不喜欢！只要是你做的！我都不喜欢！”
小雨神手里刚收拾好的餐盒，哐当一声又掉在了地上。
“我……我知道了……”小雨神捡起餐盒，抱着站起身，缓缓地走出门。
他还是没哭。
老雨神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觉得自己真是个混蛋，他若有所思地想了半晌，决定要去和小雨神道个歉。
小雨神正闷闷不乐地坐在厨房里，老雨神默默来到他身边，有点干涩地开口：“那个……刚才我是胡说的……其实你做的很好，我很喜欢。”
小雨神听到他这么说，猛地抬头，带着几分不确定，迟疑道：“真的吗？”
“……真的。”
老雨神叹了口气，说好的不能心软，怎么还是忍不住呢。
08
日子鸡飞狗跳地过着，老雨神试了千百种方法，最后也没能让小雨神哭出来。
转眼又到了轮回台开启的日子。
一年没有雨水的青行山，树木花草枯萎了一大半，还有一半是已经修炼成型的妖怪，靠着一颗内丹勉强吊着口气，但是也活不了多久了。
至于那些动物，老雨神一早就告诉他们，另寻宝地，走的走散的散，只剩下几个实在舍不得离开的，靠着那条快干涸的河，勉强度日，也很是凄苦。
等到山上的生灵死绝了，小雨神也就魂飞魄散了——身为一方的守护神，这就是宿命。
老雨神有点难过。
小雨神什么都不知道，他甚至都快忘了，老雨神还是要走的，两个人都不提这件事，好像不去提起就不会发生一样。
离开的前一晚，老雨神从院子里那棵枯死的树下，挖出两坛酒，这是他刚做雨神的时候亲手埋的。这两百年的时间过得太慢了，他忘了很多东西，难得还记得这两坛酒。
他开了一坛猛喝一口，把另一坛往小雨神面前一推，抹了抹嘴道：“小子，喝！”
小雨神从没喝过酒，有点迟疑，最后还是捧起坛子尝了一口，辛辣的酒水在舌尖打转，咽下去的时候呛得他直咳嗽。
真难喝，小雨神心想。
老雨神看着他这个样子，笑了，摇摇头道：“喝不了就别喝了。”
“不，”小雨神一改往日的乖巧听话，抱着坛子不撒手，“好喝！”
两个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扯着些没用的，喝两口酒，吃两口菜，消磨着时光。
小雨神到底是没喝过，酒量小的很，半坛子酒下去，已经醉的迷迷糊糊了，看什么都是重影，唯独对面那张脸，格外清晰，眉目疏朗，哪怕在微弱的月光下，也是无可挑剔的轮廓。
老雨神其实一点也不老，相反，他还是个俊美如画的美男子。
小雨神借着酒劲，一下子扑到对面人的怀里，紧搂住他，口齿不清道：“前辈……你不要走好不好……”
“好，我不走。”老雨神轻声答道。
“嗯……你不走……不走……”少年声音越来越低。
“对，不走。”老雨神轻拍着少年的后背。
怀里的人逐渐安静下来，他抱起小雨神去到他的房间，小心地放在床上，又给他盖上被子，在床边凝视了许久，才转身悄悄掩上门离开。
09
老雨神到底还是走了。
他曾经也想过，或许就这样陪着小雨神，陪到青行山山川荒芜的那一天，陪到小雨神最后的时刻再去投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两百多年都等过来了，还会急在这一时吗？
但是他怕了。
他怕看到青行山真的寸草不生，怕看到小雨神魂飞魄散的那一天，那么干净美好的一个魂魄，在自己面前一点点消失不见，好像从来没有过一样，半点痕迹不留，只有自己知道，这曾经是多好的一个人。
到时候如果他去投胎，忘了小雨神，就真的再也没人记得他了，可是如果他不去投胎，又拿什么平自己的执念呢？他等了两百多年，盼了两百多年，一个人孤独寂寞，全凭着一丝执念撑着。
他曾经是个帝王，英年早逝的帝王。执着于投胎做人，也只是想完成自己当初创一派清明盛世的愿望。
他不该带小雨神去人间，不该看那些场景，如果不看，他那颗随着岁月逐渐平复的心，也不会重新燃起一腔热血。
人间正是乱世，百废待兴，是他的机会。
或许自己真的有点自私吧。老雨神站在轮回台边，想到了那个又傻又蠢的少年。
然后毅然跳下了轮回台。
地府门口，鬼差问他有什么心愿，他犹豫再三，对鬼差道：“我只有一个请求，投个帝王家。”
“这可不一定，都是看命的。”鬼差有点为难。
“那就看命吧。”他微微一笑，端起桌子上的孟婆汤，泼在了地上。
10
今年的好事有点多。
皇上喜得三皇子，正赶上边境战乱平定，粮食丰收，是去年的双倍还有余。
坊间都说，三皇子是祥瑞之身。
同年，旱了许久的青行山，终于迎来了一场大雨，足足下了三天三夜，那些本快要枯死的树木，被这一场大雨救回了半条命。
此后，山上又是风调雨顺。
11
转眼间已过二十年。
昔日的三皇子当了皇上，大刀阔斧改革政治，激浊扬清，十年过去，国家迎来前所未有的鼎盛时期。
然而就在国泰民安，人人安居乐业之时，颇受百姓爱戴的皇上突然暴毙，死因不详，一时间举国哀哭。
皇上无子，临死前传位给自己的兄弟，虽说这个王爷没什么治世之才，倒是很会用人，盛世的光景在他手里并未有倾颓之相，反而日渐兴隆。
12
青行山上，少年一边哭着一边揉面。
这是他最后一次布雨了，新雨神马上就到，他准备临走前做好桂花糕，等到晚上送去皇陵跟前祭奠一下故人。
也不知道那人把自己忘了没有。他有点担心。
突然门口传来敲门声，少年边洗手边高声喊到：“等等，马上就来。”
雨是不能停的，小雨神只好边哭边跑去开门，这大下雨天的，也不知道是谁这么有闲情逸致来找他。
然而门一打开，他的目光就撞进一双熟悉的眸子里，来人撑着青竹伞，眉目疏朗，笑得温润——
“你好，我是新来的雨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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