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以你想象不到的速度,迅速的老去了
九六年,开始有意识开始,印象中这个小老头格外的伟大,那时他头发浓郁黝黑,身体强壮有力,双目带电,头上抬头纹自然形成了一个“王”字,那时还不知“虎”为何物,后来知道了,碍于权威也不敢再言了
小村穷,一年光是种烟种粮食养不活家里三个男孩,于是爸老早就南下打工,我出生那年,第一眼看见除了我妈也就只有爷奶了
时间很快,当我能吃米粥时,妈也随爸而去了
童年是快乐的,因为能跟着爷上山打猎,下河捉鱼,那时真像极了小野马,半夜出门去射鱼,凌晨出门去掏鸟,只要不惹祸,爷都是睁只眼闭只眼的过去了,记得有一次跟人打架,打不过,年纪小越想越气,回家提了把菜刀,要出门报仇,结果到了人家家里还没拿出“凶器”,就被人家大人三两下夺了过去,遭到了好一顿暴揍,最终还是爷,二话不说,把我护在后面
至今都非常喜欢看各种超级英雄的电影,也幻想过无数次超级英雄的场面,后来知道那些不过是美国大兄弟们的幻想,世界压根就没有什么英雄,如果必须有,那一刻那一事那一个背影,我的爷,这一辈子,他就是我的Superman,我的超级英雄
童年是缺憾的,因为直至小学三年级,我都不知道爸长什么样,幻想中,他应该一个平头,眉毛粗大,额上有三到纹组小“王”字,双目带电,瞪谁谁都要退避三舍,后来见了,原来不知不觉把爷的面貌刻在了脑中
九四年出外打拼,将近十年磨砺,总算有点小成,当时是懂非懂,只知道妈妈到学校就帮我办了转学手续,然后回家跟爷奶吃了顿饭,记得特别清楚,自家酿的米酒,半壶,整整半壶,爷一个人全喝了,自己浑然不觉,只知道要进大城市了,整个人带着一种莫名的兴奋感
离开那天,爷没来,后来在电话里听奶说,爷在后山上看了我们好久,还说,爷哭了。我没伤心没落泪,还是只感觉到兴奋(乡下人进城那种初见几十层高楼大厦那种)
记忆中,伟岸的爷就此断了身影
入学,换新装,住新房,新书包,新同学,新的环境新的家,然后,我光荣的住院了,那也是至今为止唯一一次大病,肠胃炎,医生割了老长一节肠子,肚子老疼老疼了,打电话给爷,那天,爷把爸妈好一顿骂
小学、初中、飞快的过去了、爷的影子也被生活冲的暗淡起来,每年总说回去一起过年,但因为各种原因,总是不能成行
谁拿流年乱了浮生,又借浮生乱了红尘,此生若能得幸福安稳,谁又愿颠沛流离
回到爷的身边还是转学,因为户口迟迟没有转成,所以得回去参加高考,于是高二时又回到了那个家
只是
以前有那么一点小肌肉,双目带电,不怒自威的爷不见了,七年后的相见给我的是一个双鬓斑白、眼框开始内陷,皮肤黝黑的爷,以前的爷、记忆中的爷,不见了啊
转学的高中在市里,离家约有一个半钟头的车程,高二还好,到了高三压根连回家的时间都没有了,自己贪玩,越到最后,连回去看一眼的心都没有了
每次爷打电话来时,都推托说学校不让走,一来二去也就成顽疾了
高考结束,回家匆匆坐了不到一星期,就去爸妈那里玩去了,爷没挽留,只说了“长大了,也该飞了,注意安全”
匆匆一别就是两年,期间虽然通过电话,接过视频,视频里的爷还是那样硬朗,只是皮肤更黑头发更白,眼球深陷,双目亦没有以前明亮了,还是大声说着话,还能说着“现在还能喝半盆酒呢,赶紧找个媳妇,带来给我看看"
只是...只是......爷不知道,其实他漏风的曾经一口能吃三碗米的嘴,不复当年强壮的已经瘦小的身体早已暴露了他,我的爷,已经老了
爷吃不动饭喝不了酒嚼不动肉了,爷在也抬不动那把耕了十多年的犁,爷在也扛不动二百斤大米了,那个任你风吹雨打,任你千锤百炼的爷,再也回不来了
今天我没哭,因为,我知道爷能挺过来的,他还没看我娶媳妇,还没给他重孙子取名字,他还想再去一次天安门,说好的,要争取活到九九的
从前,我们依偎在他们的怀里天不怕地不怕,可现在他们却躲在我身后,我们却不能给予更多的保护
当他们开始用孩子般略微惊恐的眼神,观望着这个已经把他们抛下的世界,当我们开始察觉想去弥补时,却发现怎么也赶不上他们老去的速度
生命这块时间表走得太快,常回家看看,临了,别让他们像孩子一样无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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