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第一次和敦煌结缘,怕是已经有四年了吧。一个很偶然的机会,被语文老师选中参加了郑外文化节举办的诗歌朗诵比赛。而比赛的篇目,便是《大漠敦煌》。那时,对甘肃,对敦煌的了解还仅仅停留在历史书上的那几张图片,几行小字,几句注解。虽也常被老师夸奖诵出了河西走廊“鼓角争鸣”的感觉,但现在回想起来,“文胜质”之弊有之,不过是“为赋新词强说愁”罢了。
那一年的盛夏,每天午休时间,我和其他五个小伙伴,严老师,杨老师,都会在教学楼尽头蒸笼似的玻璃房里反复排练。那时一起吃过的冰棒,躺过的草席,流过的汗水,还有对于“月氏人”读音的考证和讨论,都是今天最最珍贵的回忆。
敦煌,仿佛是一个有着季节和律动的城市。骄阳似火之时,南来北往的游客熙熙攘攘;一入冬,淡季来临,她就好像又回到了上世纪八十年代的那种寂寥。
“世界的启示在荒野。”梭罗说完这句话后,便向阿尔科特借了一把斧头,孤身躲进了瓦尔登湖畔的树林里。这样的寂静,应该很能让人安静下来。
同样,唐朝时,宁夏中卫的沙坡头,王维手捻一管粗笔,抬头眺望着腾格里沙漠,大漠孤烟,长河落日,脍炙人口的佳句粲然问世。
和她相遇的时候,你会感到一种出奇的宁静,在飞机上向下望去,绵延不绝的黄沙中一条公路遗世独立般排开尘土,蜿蜒决然。远方是一面沙流漫顶的崖壁,近处,一簇花草有一簇花草的欣喜,一颗卵石有一颗卵石的灵性。
市区很小,走出小小的城市便是沙漠,连绵的沙丘,一个褶皱也找不到。日日夜夜无休止的风把沙丘塑成流动性的新月,那形状是极其款曼平适的,没有一丝涟纹。在别的地方赶路,总要每一段为自己找一个目标,盯着一棵树,赶过去,又一块石头。在茫茫大漠里,却是一个目标也没有,就连百无聊赖仰望的天也是那样的完整,将整个大地紧紧包裹。如此,浮嚣得以宁静,躁念得以清冽,高蹈得以平实,粗犷得以明丽。
晚风起了,夹着沙石,打在脸上疼疼的。背过身去,用手背揉着被风沙迷了的眼,顶着风,一步步爬上月牙泉对面的山丘。这一步步,须是慢慢走才好。要想腾腾快步地登山,估计要到前几日去的庐山吧。那儿有的是石阶,有的是栈道,千万人走过了,还会有千万人走,只是那里绝不会给你留下脚印的机会--属于自己的脚印。失望绝望的时候,抬头望一望清冷的星和月,看一看山脚前那一泓静谧而波光闪闪的清泉,还有那一串长长的,从很远很远延伸过来,在自己脚下打结的小小印记,总是可以得到一种前进的力量。
瓜州,沙州,凉州,阳关,玉门,安西...德国地理学家李希霍芬称这条路为丝绸之路。敦煌,是丝绸之路中河西走廊上的一个博物馆,半部中国史,几大文明的交汇点,它因深厚而沉默,又因沉默而深厚。走出这中古时代的西部边塞,到处可以看到倾圮的荒城,被黄山红柳掩埋的村落,以及几乎消没于地面的汉长城。两千年前的烽燧墩,残破败落,却依旧一个个兀自矗立在大漠之上,黑黑的历史阴影躺在它们身旁。历史永远是未来最忠实的伴侣。
沙漠的那边,微茫的远山仿佛是紫色的,朝霞和夕阳照不出更多的颜色,平野百里,禾稼不生,流沙漫漫,黄尘滚滚。面对着盛不住雨水的沙漠,形状随风改变的鸣沙山,就让我把身躯带走,把心留在这里吧。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