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守候在母亲灵前,隔着一具生冷的冰棺,再也不能如从前般抱抱她,握住她的手。
总以为,母亲体质很好,会得高寿,没想到,命运会给我们当头棒喝。至此忽然觉醒,母亲一直呆在她自己孤独的世界里,很久很久了。我们平日里忽略母亲,太多太多了。
眼泪滑出,即使母亲再也不能从这冰冷里站起来,她的灵魂仿佛也伴我左右,像以前一样温柔的对我说,“丫儿,别难受了”。母亲一生从未喊过我的大名,“丫儿”是她对我独有的称呼。依稀记得,我刚刚会走的时候,每天清晨趴在炕上的窗台边玩耍,母亲在厨房做饭,过不久,便会听到她在炕沿边笑着用押韵的儿化的声音叫我:“小丫呢,小丫呢,吃饭饭喽”。我便极高兴的转过身,摇摇晃晃扑向她张开的怀抱,搂着她的脖子,贴着她温暖的胸口,她在我脸蛋上响亮的亲一口,便抱我到餐桌旁。几年后每当她对我弟弟重复这个场景时,我脑海里便重温一遍这个儿时最温馨幸福的时刻,至今犹在昨日。
母亲这一生短暂而又波折,听姥姥说,她不善打理生活琐事,但上学时极聪明,经常得第一名,后来成为所在学区唯一被高中录取的学生。她喜欢吃糖,早早便坏了牙齿,上学时经常因牙痛请假,最后竟至功课渐渐落下,加上家里姐弟多,她又是老大,不及毕业便退学了。
打入庄稼地以后,她并不能出色胜任各式农活,因为不好讨论家长里短,她也不能在妯娌和婆家亲戚里八面玲珑,她朋友不多,都是同学,以前常来找她,后来都出远门,没再回来了。记忆里,除了亲戚,母亲几乎从不去别人家串门,她喜欢听歌,也爱唱,最拿手的是那首《牡丹》,她喜欢看书,写一些东西,背一些优美的歌词,然而,这在周围人眼里是无用且可笑的。她渐渐被边缘化,被孤立,被视为异类,本来热情善良的她慢慢也开始抑郁了。在我看来,她的抑郁是必然的,因为就连我小时候,受周围的人影响,也看不惯她。屋子里永远那么乱,厨房里一直有未刷的碗筷,家里不时爆发争吵,到处都是一些歌词单和看不懂的书。母亲对任何人的指责都是就地反击的,除了我们姐弟。我很小的时候就定期花费一整天的时间来收拾几间屋子,然后像别人一样指责她不擅长家务,然而母亲对我只是歉意的笑一笑,并不回应,看着我收拾干净一间屋子,立马躺在床上,很舒适很享受的说:“小丫,比我能干”。我心里便升起一股自豪,神气的说:“那是!”她便充满笑意的看着我,欣赏的目光一直追随我的身影,我和弟弟在她眼里,什么都是最好的。
等到上了初中,我住在姨家里,便很少回去,一直到大学毕业,忙于学习,我与母亲见面越来越少,也甚少思念。工作之后,我经常给母亲买衣服和甜食,那会我已经理解她的处境,想用自己微薄的工资换得她一点点开心。她很爱美,每次试新衣服都美滋滋的站在镜子前面,左照右照,还会问我她是不是太老了,已经不漂亮了。我便认真的告诉她,她看起来非常年轻,气色很好,这衣服正合身。她虽然嘴上否认着,但眼角已漾开笑容,这时我心里是极高兴的,因为母亲那时已经抑郁加重,很少笑了。
父亲长年在外打工,母亲一直寄居在外婆家,逢过年过节和农忙便随父亲回家,在娘家大家还是很宠着她,众多兄弟都跟她一起长大,有不少还让她带过,对这个善良的不幸的大姐都有着非同寻常的感情,这次母亲从失踪到意外,亲戚们都放下工作,甚至顾不上孩子,几乎踏遍了方圆几百里,至母亲确认遇难,都不能接受,至今泪痕不干。
母亲大人,虽命运不济,然心好德重,乐善好施,其灵魂必往生天堂,安于极乐,我等儿孙得母亲福泽庇护,须延续母亲福德,积德行善,出好心,做善事,以超度母亲,造化自身,福荫子孙。
沉痛悼念母亲,跪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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