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一个面容精巧,曲线玲珑的女子,只穿着粉色的内衣,她站在落地窗前,凝望着陷入沉睡的城市。
“亲爱的,在想什么?”
一个男子披着宽大的浴袍,走了过来,右手一瓶打开盖子的红酒,左手提两个高脚杯,他走到女子身后的水晶桌前,把酒杯放好,斟了酒,然后,走到女子身后,揽女子入怀,轻吻女子脖颈,温存地耳语:
“亲爱的,一切都过去了,别胡思乱想了,来,陪我喝一杯,82年的拉菲,仅此一瓶了哦!”
“一切都过去了吗?卫疆啊,”女子小鸟依人地把头靠在男子肩膀,“他可是杀手隋辩啊,别人不了解他,我们了解啊,连手眼通天的‘D城三虎’都不是他的对手,万一——”
“能有什么万一!”男子松开女子,回身拿起水晶桌上的酒杯,烦躁地一饮而尽,“你别忘了,他已经在监狱里了!有血迹,有妈妈的证词,有带着他指纹的凶器,想出来?下辈子吧!”
“可是,他是隋辩啊——”
“隋辩怎么了!哼!丁丁,你不会真的爱上他了吧!我提醒你,你肚子里怀的,可是我李卫疆的种!我不许你想着别的男人,一丝一毫都不允许!”
男子突然一把揽过女子,野兽一样扯掉女子内衣,双手占据双峰,温湿的舌头席卷女子的丁香小嘴,女子不住呻吟,瘫软在地,他把她拦腰抱到床上,粗暴地压了上去……
“坏蛋,一点儿也不懂怜香惜玉,也不怕伤了我们的宝宝!”女子佯装嗔怒道,“连人都帮你杀了,还说人家心里没你,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对不起,宝贝儿,都是我不好,”男子抓起女子的手,作势打自己的脸,“谢谢你,我的天使……当你挑断了他的脚筋,看着他在地上爬,那么惊恐,那么绝望,我的心里,是从未有过的畅快!”
“可是,卫疆啊,他毕竟是你的父亲啊!”女子窃窃地说。
“父亲?呵呵,问一问我一直活在噩梦中的妹妹,问一问我整日以泪洗面的母亲,他也配叫父亲!他就是一个禽兽!老天开眼,让我遇到了你……能亲手把匕首插进他的喉咙,我李卫疆就算死,也值了!”
“唉,可怜的薇薇,这么多年,受着自己亲生父亲的欺侮,她受的伤害实在是——”
“好了,丁丁,不说了,一切都过去。”男子轻轻抚摸女子光滑的脊背,“你不会怪我,让你去接近那个隋辩吧,我也是没有办法啊,我会好好补偿你和我们的孩子的。”
“卫疆,只要有你,我什么都不怕!”
女子把头埋进男子臂弯,在男子的温存和抚慰中,恍恍惚惚,沉沉睡去。
丁丁睡得并不安生,仿佛有一双尖刀一样的眼睛,闪着寒光,时时注视着,让她无处遁形。
如今,她自己也搞不清楚,对那个冰凌一样男人的感情。是害怕?是钦佩?是愧疚?还是如卫疆所言,是爱?
“丁丁啊,有卫疆这样一个优秀的男人,爱你,护你,在乎你,该知足了。对于杀手哥哥,虽然不公平,也只能说抱歉了吧。”
“虽然不相信,杀手哥哥会出卖卫疆,可我也像卫疆一样担心吧,如果有一天他像对待‘D城三虎’一样,对待我们,那么……原谅我的选择吧……”
无关梦境,也无关现实,丁丁早已泪流满面。挣扎着睁开眼,看着李卫疆小绵羊一样睡在身边,她兵荒马乱的心,终于,古井无波起来。
水晶桌上,摇曳着氤氲灯光的高脚杯里,一抹颤抖的鲜红,如血。
5
“刘队啊,可以结案了吧,”小郑喜气洋洋地说,“人证,物证都齐活了,看这个隋辩还敢得瑟!”
刘冰身前的办公桌上,是小郑刚刚搜集来的李治国一案的材料。
一份是整理好的,李治国妻子朗月琴的目击证明口供,其描述的身材、服饰,和嫌疑犯隋辩别无二致;一份是重要物证,李浩和小郑在“天景别墅”区附近,离逮捕隋辩地点不远的废弃下水道里,发现的一把仿军制三棱刀,经检验,正系李治国一案的致命凶器,更为关键的是,上面采集到了隋辩的指纹!
整个办案过程,如有神助,一切异乎寻常的顺利。正像小郑说的,如今,可真的算是铁证如山了。
刘冰把手中的资料,又重新梳理了一遍,没有发现一丝一毫的漏洞,顿感索然无味起来。那种感觉,就像凝聚全身力量打出一拳,却发现敌人早已是个死人。
回想两次审讯经历,那中孙悟空落于如来佛祖五指山的无力感,依旧让他极不舒服。
难道,我真的高估了他?从头到尾,他不过是虚张声势?刘冰摇了摇头,苦笑着对小郑说:
“小郑啊,今天由你来主审吧,再狡猾的狐狸,面对猎人的枪口,恐怕也真的只得自求多福喽!”
“得令!秋后的蚂蚱,看他怎么蹦哒——”小郑踌躇满志,胸有成竹。
审讯室。
当小郑把手中的如山铁证,推到隋辩面前时,隋辩淡淡一笑,道:
“这是你们找到的证物吧!”
“你就不想看看我们找到了什么?”小郑看隋辩并没有翻看的意思,皱眉道,“你要的人证、物证,可都在呢,你堂堂大——杀手,不想温习一下自己一生的绝作?”
“哈哈哈,小兄弟,”隋辩突然大笑起来,“绝作,绝作……”他饶有兴味地重复,把眼泪都笑了出来,接着说,“不错,小兄弟,真不错,我喜欢这个词,不过我的绝作不在这上面,而是——,也许,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小郑让隋辩的笑惹得发毛,真有点儿后悔自告奋勇来顶替刘队了。心中默念N遍“邪不压正”,终于恢复了些底气,正色道:
“少给我故弄玄虚!你看也好,不看也罢,就算你一句话不说,你杀人的罪名,也跑不了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我奉劝你还是招了吧!你呢,不过人家一个杀人工具,死扛着,有意思吗?”
“小兄弟,有兴趣听听我讲个故事吗?”
“讲故事?你脑子有毛病,还是我脑子有毛病啊?我告诉你,这里是——”小郑正准备发作,耳麦里传来刘队“让他说”的指示,只得不情愿地改口,尴尬笑了笑说,“哦,那个,讲故事是吧?你说吧,我最喜欢听故事了!”
“谢谢,”隋辩淡淡一笑,“小兄弟放心,这个故事不会太长……”
那可恶的笑啊,小郑恨不得把它揪下来,扔在地上,猛踹一通,再猛踹一通。
隋辩抬头,望着天花板,开始了他的讲述:
杀手很小时候,父亲被人设圈套,欠下巨额高利贷,走投无路,自杀身亡。他们逼母亲还债,母亲把杀手寄养在福利院,不知去向,5年后,他只看到一张写着母亲名字的死亡证明。
杀手入伍当兵,机缘巧合,因为身体素质好,肯吃苦,被选入特种部队,学会了一身杀人的本事。在一次配合国际刑警,执行出境打击毒贩任务时,被当地政府的实权派出卖,12人行动小组,只剩下他一个。在得知真相后,他九死一生,杀死了出卖兄弟的混蛋,而他,也因此开始了隐姓埋名的苟且生涯。
除了杀人,他发现自己,什么也不会。于是,他终于成为了一名杀手。
多年来,他的梦中,一直流淌着爸爸的血,流淌这妈妈的泪。他无时无刻不想报仇。于是,他利用杀人赚来的佣金,偷渡回国。用了两年,他杀死了,逼死爸爸、妈妈的那些混蛋。
杀手生涯,是一条不归路。他越来越冷,越来越不认识自己,他习惯了带着面具生活。他学会了伪装,学会了奢靡,学会了残忍,却失去了爱的能力。
直到,她的出现。
杀手记得,那是个小雨霏霏的午后,她拖着一个装着300万美金的箱子,尾巴一样跟在身后。
女孩说:“真不愧是三条人命,真的好重啊。”
杀手说:“没有人要你跟着。”
女孩说:“可是,我真的想学刀!”
杀手说:“刀,是用来杀人的!”
女孩说:“刀,也可以救人!”
杀手说:“我的刀,从来只会杀人!”
女孩说:“那是因为,你没有遇见我。”
杀手承认,女孩倔强的样子,很美,美得让人心动,美得让人心疼。终于,杀手答应了女孩。杀手教起来漫不经心,女孩学起来却全心全意。
他们开始慢慢熟悉……女孩叫他“杀手哥哥”,杀手寒冰一样的性子,竟然在与女孩的接触中,有了些许明媚。那是久违而陌生的感觉。
可是,突然有一天,女孩说,她要走,她怀了一个男人的孩子。如果再不离开杀手,她担心,自己会越陷越深。她还说,她跟他学刀,是为了那个男人。
女孩说:“杀手哥哥,你要了丁丁吧,丁丁愿意,就当是,就当是学费。”
杀手说:“你走吧。”
女孩说:“陪丁丁喝一次酒吧,丁丁不想清醒着和杀手哥哥再见。”
杀手答应了。那一天,他喝了很多酒。他想:不清醒着说再见,也算是一个不错的主意。女孩怀有身孕,他没有让她喝酒。
杀手说:“我喝醉后,丁丁再走吧,记得一定哄我说,丁丁会经常回来看杀手哥哥。”
女孩流泪了,连说对不起。后来,杀手喝多了。后来,女孩走了。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很乏味的故事吧,”隋辩的眼中,竟涌起了泪花,“可是,杀手的一生,能见阳光的,本来就不多。他杀过很多人,可是,做杀手以来,他只杀该死的人。”
隋辩没有等小郑回应,继续说:“也许,真的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去见见战友,见见爸爸妈妈,见见那些被自己的刀,带走性命的人……小兄弟,谢谢你见证,这个世界,我曾经来过。我是杀手隋辩,杀手是隋辩一生最大的光荣!”
话音未落,隋辩猛然起身,像一道青色的闪电,撞向坚硬的墙壁……
刘冰和小郑终于明白了:他所说的绝作,就是以常人做不到的方式,杀死自己。
隋辩死了。当小郑义愤填膺地嚷嚷“畏罪自杀”时,刘冰的脑海却闪现了另外的一个声音:和杀手有关的故事,也许仍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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