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平凡的周末,苏馨一早给权正东打电话,“权叔,我和David下午过来陪您过周末。”权正东在电话这头乐不可支,“好啊,等你们!”
权正东不记得苏馨是什么时候开始叫自己“权叔”的,也许是David叫他Uncle的那一天,也许是某个她来上班的清晨彼此寒暄的一声招呼,就这么自然地他习惯了苏馨对自己的新称谓。苏馨却记得明白,是她回国后把权正东送给她的项链埋进妈妈的坟头那一刻起,她改用“权叔”来称呼对方。微小如一个称谓的改变,旁人也许不解风情,但是在当事人的心灵上,它好比一个精致的封印,意味着告别和启程。
苏馨和David拎着大包小包进门时,权正东一阵恍惚,“你们这是?”
“待会儿说。”苏馨调皮地笑笑,“今天我掌勺!”
“Uncle,苏馨要给你惊喜!”David在一旁解释,便随了苏馨往厨房走。
看她有条不紊地忙活开,David走到权正东身边,“Uncle,我陪您坐会儿,馨儿需要帮助的话会喊我的。”
权正东欣然点头,带David到院子里坐,“我们坐下喝喝茶,好像从来没有和David你单独坐下聊过天。”
David和权正东讲起苏馨在法国求学的经历,讲他摄影游历过程中遭遇的奇闻趣事,聊到尽兴处,清朗的笑声边窜进厨房来,苏馨垫脚看他们玻璃门外的背影,嫣然一笑,继续翻炒锅中的美味。David总是能把快乐晕染开来,将暖暖的喜乐散布到他所在之地。
权正东完全被这个谈笑风生的后生吸引了,谈笑之余,他问David,“David,你和苏馨的未来是怎么打算的?”
“我随馨儿,她说怎样好,就怎样。”
“我打算把QUEEN交给苏馨,你认为馨儿会接受吗?”
David沉思了片刻,“也许。馨儿知道QUEEN对您和她母亲的意义,她对QUEEN很有感情。”
“你愿意她接手QUEEN吗?”权正东试探性地问。
David难得犹豫,“嗯,Uncle,说实话,我不希望馨儿活得太累。……但是,我还是会选择尊重她的决定,无论她在哪里、她做什么,我都陪着她。”
权正东颔首,接过David斟满茶的杯盏,意味深长地说了声,“谢谢。”
这个时候,门铃声响起。权正东欲起身,发现馨儿已经奔向门口了。他不无纳闷,David摊开双手来故作不知,嘴角藏着笑意。
进门的是Jason全家,孩子的声音一冲进来,整个房子就焕然有生机。权正东顾不得心里的困惑,情不自禁地上前去抱Jason的小儿子,“宝贝,来!爷爷抱——”Jason牵着太太的手,走到权正东面前,“权总,您好!苏馨说,今天您生日,我们全家出动来为您庆生!”
原来如此!权正东回头望苏馨和David,他们相视而笑,“他们对我保密着呢,害得我都没做好招待两个小宝贝的准备!”他蹲下身来逗着Jason的一双儿女。
“有准备!”David把苏馨购置的零食小礼盒提过来,“这是给宝贝们准备的礼物。”
孩子们一顿欢呼,就拥着爷爷朝David走去。苏馨透过玻璃门看老少和乐的喧闹场景,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满足和喜悦。Jason的太太走进厨房来帮忙,初次见面,却毫不生疏,两个人很自然地就成为了这顿生日宴的厨艺搭档。David看了,对Jason说,
“Jason,看来,厨房不需要我们。”没等Jason反应,行过握手礼,就搭着他的肩膀往院子坐,三个男人边聊天,边逗小娃们玩。
这是一顿丰盛的晚餐,权正东20多年来没有这样隆重地举行过生日宴,被围绕在一群充满活力的晚辈后生之中,这样热闹喧哗,他喜乐无比。当着孩子们的面,吹灭蜡烛的时候,他禁不住热泪盈眶。他这一生错失得太多,这样美好的时刻他满心感恩。
餐后,两位男士负责收拾厨房。Jason太太忙着照顾两个孩子,小男孩似乎已经起了睡意,在磨着妈妈要抱抱。苏馨终于可以缓一下劲来休息,她欣赏着祥和静谧的画面,抱起女孩来,亲亲宝贝的额头,“宝宝长得俊俏,真好看!”
“馨儿,不久的将来,你也会有这样一个宝贝。”权正东笑语盈盈,苏馨这几年已历练成一位从容优雅的妇人了。一个女人的成熟需要爱情的滋养,生活的河流溯洄来去,打磨她的心性,淬炼她的品格,直到她看淡浮云,学会自在地活出自己。
苏馨微笑着颔首回应。她接过权正东递过来的茶杯,望了望他欲言又止的脸,“权叔,您是不是有话想跟我说?”
“馨儿一下子就看出来了!”权正东开怀展颜,牵起Jason女儿的小手,“宝贝,来,我们和姐姐一起去院子里坐坐。”
苏馨不希望气氛太严肃,她坐下就有意逗趣权正东,“今天是不是很开心?”
权正东意犹未尽地点头,“说起这啊,馨儿,真地很感谢你这么有心。好多年啦……没有过过生日……”
“以后,我们每年给你过生日!”苏馨像女儿一般做着承诺,“宝贝,我们每年给爷爷过生日好不好?”
小家伙鼓掌欢呼,跑去向妈妈报告好消息。
“馨儿,我下午和David聊起……我想把QUEEN交接给你,你愿意接受吗?”
苏馨沉默了好一会儿,轻声问道,“David怎么说?”
“他说随你,他尊重你的任何决定。”
苏馨起身低徊片刻,坐到权正东的对面,“权叔,我这几年在国外,才发现世界这么大,我很想和David一起多走一些地方,我享受那样的生活,我不想被局限在一个城市。我知道,QUEEN对您、对我母亲都有特别的意义,我答应您,任何时候,QUEEN需要我,我就回来……”
“馨儿,你知道,我的父母都不在了,你妈妈也过世了,这个世界上,对于我而言,重要的人,只有你。这些产业,我迟早有一天要交托给你。”
“权叔,这是您一辈子创下的基业,我这样轻易得到是不合情理的。……您为我妈妈的缘故打造了这个公司,将来您就按照我妈妈喜悦的方式去处理这些产业,不要考虑我。”
“馨儿,你啊,和你妈妈一样有主见。”权正东伸出手来拍拍她的脑袋,“我总得为你做一点设想,这一定也是你妈妈希望的。”
苏馨不再说什么,当她感觉到权正东俨然像一位慈父般关照自己时,这个从小就缺失了父爱的姑娘,禁不住鼻子发酸,“我想,妈妈更希望你平安健康。”
Jason看两个孩子困意已起,在客厅稍坐片刻就携妻儿回家了。担心一下子人去楼空,权叔心里失落,苏馨和David特意陪了权正东很久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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