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消防车刺耳的叫声，划破了村中的宁静。刮了三天的大风，也许累了，刚刚平息了怒吼和嘶叫。
“听，哪失火了，还好是晚上，风停了，这要是白天风大，火都救不住，会烧了满屯子的。”
刘广成披上件外衣坐了起来，竖起耳朵听了听。
下午他刚从省城干木匠活回来，正月十五就和本村的一个小包出去的。一晃两个多月了，想媳妇儿了，回来后，早早的就躺下了。
“你听，救火车咋越来越近，好像往咱这边来了？快，起来看看去。”
张巧灵心里咯噔一下，右眼皮不知为啥，一直在跳:傍黑天自己炖了锅鸡肉，烟插棍都插死死的了，不能吧？
“嗯呢！我得去看看。”
刘广成隐隐约约闻到了一股烧柴草的味道，赶紧把披在肩头上的衣服穿上了，伸手在脚底下把裤子找着，一边穿着一边下了地。
“哎呀妈呀！是老李大小子家房子着火了！”
刘广成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喊了一嗓子。
“啥？老李大小子家？”
张巧灵一听，七魂吓跑了六个。
李大小子本名李洪水，哥四个他排行老大，三十几岁的老光棍子。在刘广成家的东院住，中间离着有两栋房子那么远，
“不能啊？隔着这么远？再说了，我烧火那会才四点多，这都快七点了？”
张巧灵想跟出去看看，可腿吓得直打绊，心也一直在突突。
“这火要真是我炖鸡引起的可咋整？老李大小子烧得没地方住了，能不能赖在这不走了？刘广成还老不在家……这……这可咋整？”
张巧灵坐在炕上不知咋办了，一个劲的在心里埋怨自己:为啥偏偏今天炖鸡，他为啥偏偏今天回来，回来就回来呗，为啥还非得要吃小鸡肉？这难道是天意？
这火会不会火烧连营，头几天电视上报，有一个人上山放荒，一个火星子飞进了村子旁的一个柴草垛上，大风呼呼吹一阵子，整个村子的房子瞬间都烧落架了，栓在牛棚里的牛，都烧糊了，还有刚出生的小牛犊子也没逃出去。那情景，惨不忍赌。后来听说，那个放山的人见状，心脏病犯了，活活吓死了。李小子家的火能不能烧着王大柱子家的牛棚啊！十几头的大老牛，会不会被烧死了呀？
张巧灵越想越害怕，更不敢出去看了，怕出现在眼前的景象和电视里的一样。她不敢出去，心猫爪子抓了一样的难受，眼睛起了一层的朦子，抬手刚想用手揉揉，手一下子碰到了一个凉瓦瓦的东西，她低头一看，是自己睡觉前放在炕沿边上的手机，她赶紧拿了起来，像是抓住了一颗定心丸，心安稳了许多。
“这死玩意，他咋还不接呢？当是接呀！这火，到底烧啥样？烧啥样了？”
嘟嘟……刘广成不接电话。
“不行。我得看看。”
张巧灵强挺着发抖的身子，从炕上下了地，披上件外衣，遢拉着鞋，来到了窗户旁，扒着眼睛往外看。
“这咋啥也看不见？啥动静也没有了呢？火救住了？广成是被李大小子给扣下了？还是被公安局带走了？不能吧？火是我烧的，和他没关系。不对，和他有连带关系，他不回来，每天我一对付就一顿饭。他回来头两天，就告诉我炖小鸡，要不我也不能这大风小嚎的烧那么多的火。”
张巧灵看着窗外黑呼呼的一片又是一顿胡思乱想。
她刚想转身上门口听听去，两道刺眼的灯光一闪一闪的出现在了她家大门前。
“是车，警察真来了？”
张巧灵的脑袋嗡嗡直响，血压开始升高了。她只好反身回到了炕上，一顿的翻身打滚的折腾。
“啥？什么？火早就救灭了了，消防车早走了？李大小子家只是房上的草烧了两间？你救完火去了卖店？玩麻将去了。手机整静音了？我打电话你没听见？你……”
正当张巧灵惊魂未定的时候，刘广成的电话打了过来。
挂了刘广成的电话，张巧灵睡着了，这半宿觉睡得这个香，比平时吃安眠药睡得都实。刘广成啥时候回来的她都不知道，鸡叫声响了三遍她才醒了。
“喂……喂……你醒醒。你咋说老李大小子家的房子只烧了两间的房草？”
早上起来的张巧灵想出去上厕所，一开门，空气中弥漫着糊焦味，院子里还飘了一层的草木灰。
她抬头向李大小子家的方向看了一眼:六间大房子糊巴烂啃的落了架，没了房子的模样了。
张巧灵尿也吓没了，一转身回了屋。
“唉呀！这路吵吵，我不是怕你害怕吗？自来就睡不好觉，爱胡思乱想的。”
刘广成困得眼睛依旧闭着。
“那李大小子没说火咋着的？他家烧落架了，那大柱子家咋样了烧没烧着？”
张巧灵本来已经平稳了的心又提了起来。
“火不知道咋着的，警察问起来，李大小子坑嗤瘪肚的说不出个子午卯酉。大概是吓蒙了。没烧到大柱子家，人家大柱子俩口子一见李大小子家房上冒烟了，赶紧就把老牛牵出去了，还用水管子把自家的房顶和牛棚喷了个通透。没事，一点没刮拉着。”
刘广成说完头一歪睡着了。
“啥？警察真来了？那……”
张巧灵还想再问，见刘广成睡得和头猪一样，呼噜直震她的耳膜。
“这他妈的老李大小子，真不是个玩意。那天失火大家伙拼了命的救，造得我大半宿没睡觉。他他妈的这火还是自己放的，为了骗保险。这小子花花肠子真多，今年交了一百块钱的保费。”
几天了，张巧灵都在担心和煎熬中度过，每天晚上的安眠药也加大了量，可还是睡不着，半宿半夜的想李大小子家的火究竟是不是自己炖小鸡引起来的。
这天她刚刚不怎么想了，这么多天了，李大小子也没来找自己，这场火应该是和她没多大关系。
“啥？骗保？这人咋这样呢？为了自己的一点利益，竟不怕怏及别人，这种人以后怎么在社会上混。告诉你以后这种人离他远点，思想道德有问题的人，他已经不是人了。这样的人就应该让他住陆天地。”
刘巧灵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本想晚上应该睡上个安稳觉了，可一闭上眼睛就想:这老李大小子咋能把自己家的房子点火了呢？用啥点的呢？汽油？柴油？他点的时候想没想过万一来风了，会不会连累左邻右舍？他可能只想到在保险工司拿到钱的那个情景了。现在的人心都不知道为啥变得这么灰暗？国家政策好了，社会稳定了，人的思想应该变得更高尚了吧！几乎家家不愁吃不愁穿的，有吃有喝就当知足呗！可有的人却偏偏往钱眼里钻，成天运用那可怕的朽坏了的大脑，变着法的骗国家的钱。人心不足蛇吞象，哎！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就这么个小破屯子，也出来这么个另类的，中国就是人口太多了……
张巧灵是越想越精神，越想越远，眼睛也越睁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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