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无常,来来去去,起起伏伏,或刻骨铭心,或浮云一片,皆会随风而去,因花落而散。
我本天外物,不懂红尘事。
奈何落凡间,恋上红尘人。
——二哥 2019年4月
大雪之时的降临
壹
冬天的苜蓿地里苍茫一片,在寒风的洗礼中一垛垛东倒西歪,稍不留神就要随风而去。
马的嘶叫声连绵起伏,打破了山庄村子的宁静。
“老大,给马喂点苜蓿,你看给饿的。”徐老爷子坐在炕上围着火盆一手提着水壶一边喊着。
“大,苜蓿没咾,我去地里背两垛去。”徐老大在院子里应和着。
“那你赶紧去,别把马饿坏咾,今天饿了大半天咾,你是要给饿死吗?”徐老爷子头偏向窗子外面看着老大的方向喊着。
老大拿起绳子,把手裹进袖筒,心里默念着,这鬼天气,冻死俅个人咾。似跑非跑地朝苜蓿地走去。
风越刮越大,四周的树嘎嘎作响,不时会掉落下几枝干枝来,一只小鸟也被风刮落了下来,快要落地时又猛地飞了起来。老大一边抬头看看随风而聚的云,一边把被风划到的苜蓿垛子用绳子捆起来,背在肩上,小跑着回家。
“大,苜蓿背来咾,来给马铡草咾。”老大气喘吁吁地在大门外大声喊着。
“他大,老大回来咾,喊你去铡草哩。”徐老婆子顶着顶巾,两只三寸金莲快速交换着,从厨房出来说道。
“好,等哈,我把水烟瓶放哈就来咾。”老爷子盘着腿坐在炕上一边吧嗒吧嗒地吸着水烟一边应到,一不注意口水啪嗒地掉落在了衣袖上。
“呀,这风刮的,明儿怕是要变天咾,他娘,你怕是要准备下,明天要下雪咾。”老爷子走到院子里跺跺刚刚被压麻的脚,抬头看了一眼天,说道。
贰
夜的黑不只是因为太阳的降落,更是因为煤油灯的微弱。
“老大,这几天要把炕填热点,你要不行就让你娘去填,娃娃这两天就要生咾。”老爷子一边抓着苜蓿赶一边慈爱地说。
“大,明儿可能要下雪呀”老大看着父亲回道。
“咋呢?下雪就不生娃娃咾?这个还能挑日子不成?我看你娃是……”老爷子脸色从笑变得面无表情了。
“大,我不是那个意思……”老大赶紧抢着回道,知道是说错了话,显得有着慌张。
“好了,不和你说咾,铡完草我给你娘说,不要你去说咾。”还没等老大说完,老爷子就气呼呼地说。
冬月晚上七点的天已夜幕降临,再加上起风变了天,更显的有些阴暗了。
山头的猫后后也陆续回家了(猫头鹰在当地俗称猫后后、后后)在山头叫个不停,在呼喊着他们的孩子们回家睡觉。那叫声,在这冰冷的冬夜令人毛骨悚然。
铡完草,老大去喂马,老头子背着手回到屋子里,老婆子个头本来就不高,在煤油灯的照影下更显的矮小,大孙子一边流着口水一边吃着小手,笑呵呵趴在窗子上一直等着爷爷。
“他娘,这么冷的天,你咋着娃窗子上趴着呢?”老爷子看到大孙子皱着眉急忙喊道。
“我觉得炕有点烫,出来压一下,不然晚上睡不住。”老婆子撇了撇嘴委屈地回道。
“一哈你去老大家看看,看炕填热了么?这两天老大媳妇怕要生咾。”老爷子一边说一边把大孙子抱起来举高高“你妈要生咾”。
“老大不填么,就让她各人去填,她又不是没手,我当年生老大的时候还在生产大队干着活呢!”老婆子愤愤把头朝向儿媳妇屋子方向小声说,又似是自言自语。
老大喂完马,哼着小曲回到自己屋里,搓着手说:“我滴娘呀!冻死咾,炕热不?”。
眼看气氛不对,老大眯着眼笑呵呵地又小声问:“娃他妈~炕热的还是冷的呢?”声音明显带着些许小心,些许怯意。
“炕上坐了一天,说了你多少次,让你把炕填一哈,你动一下了么?这阵儿知道冷呢?知道问热不热呢?热不热你一天坐着莫感觉么?”媳妇眸子里含着泪花委屈地说道,显然刚刚婆婆说的话是让她听到了。
“夫人莫要生气了,我这哈就去看……”老大哈哈腰急忙说。
“得了吧,你。等你,我和娃娃都冻死炕上了,你出去背苜蓿了,我怕你回来冷,就哈去填好了。”媳妇头也不回地说。
“饿了么?要饿了就去锅里还给你热着一碗面呢。早上给你说马的草快莫了,你就是不听,看嘛,折腾到这么晚。”依旧背对着老大说。
“嘿嘿嘿,你一说,还真饿了,太冷了饿的快,下午的酸挂面莫怎么吃饱。”老大嬉皮笑脸地边说边往厨房走去。
叁
冬日的风怒号起来真是一发不可收拾,吹得干树枝噼啪乱响,这个样子第二天断然是不会有好天气,当然也不会下雪,这是常识。
后半夜风慢慢平静了下来,趁人们都熟睡时,竟然偷偷地飘起了片片雪花,越下越兴奋,到黎明时分地上已经足足有一尺厚,村里、田野里、山上,整个世界银装素裹白茫茫一片,瞬间变成了一座座城堡。
小鸟在树枝叽叽喳喳吵闹着,外面的银光也透过门缝转进了屋子里,被吵醒的老爷子翻了个身,看着屋里的光影,半扶起身子,侧向左边,右手在窗台上摸起水烟瓶:“他娘,今个咋都睡这么死呢?是不是下雪了,赶紧去给我找洋火去,吸一瓶烟起来去扫雪。”一边说着一边心里嘀咕着,昨个晚上洋火还大半盒呢,早上咋就没了呢。
“他大,快起来了哈,我都把火给你生好了,赶紧起来洗把脸了,喝茶吃点点心。”老爷还在被窝里思索着半盒洋火的事儿,老婆子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他娘,你咋起那么早呢?”老爷子一边穿着衣服一边说。
“学生娃娃走的时候,我就醒了。本来我想起来先把雪扫了,但我起来看见大媳妇子已经把院子扫了,她喊着老大都把学生上学的路扫出来了。”老婆子轻描淡写地说着。
“哦”老爷子的声音应的似乎连自己都没听到。
“大少爷,起来爷爷带你吃点心喽。”用胡子扎着大孙子。
肆
冬天洁白的雪花,不只是为了将祥瑞降于人间,更是为了给世间生灵准备温暖的怀抱,让其不受冷落。
冬天出生的人大概也一样,是为了能承受寒冷刺骨的摧残,然后更好地迎接春日温暖的艳阳,仿佛只有如此这般才不负遇见。
本来从昨天的风来说,不可能会下雪,它却偏偏下了,也不可能有太阳,它却偏偏探出了头。
辰时的阳光已显的分外耀眼,学生放学回家时听到了出生婴儿娃娃的叫声,房子外行走的人一时就传开了,老书记家老大又生孩子了,小学生们也是大闹着喊着,书记家生娃娃喽。
小鸟也在艳阳的照耀下欢呼雀跃,老书记家的马也是不适时宜地嘶叫着,但明显没了饥饿的感觉,也相似欢呼。
从几个行人和学生娃娃,一下就传遍了山庄,不消一刻整个村子就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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