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也不知为什么,只是莫名觉得那蘑菇看起来极为怪异,一时间竟没办法移开视线。等他反应过来,站起身要离开的时候,却发现那两人已不知走到何处去了。
他倒也不慌,看了看脚下来时的路,就打算那么顺着一路走回去。毕竟这丛林虽然植被茂密,但是路还是可以看得清楚的,顺着走回去倒也不是难事。何况那两人若是长时间不见自己追上来,估计也会返回来找他,问题不大。
他沿着路断断停停走了十几分钟,倒不如来时觉得那么累。方才过来的时候,守林人步子迈得大,速度比他快上不少,作家又不熟悉地形,就一味只顾着追赶,注意力都放在了走路上。如今他一个人乐得自在,左顾右盼,时不时还停下来看看这密林深处的种种景象,就觉得这路程变得轻松许多。
这片密林也不知在这里存在了多少年,树根虽然排布得不十分紧密,但茂密的树冠却如同雨季厚重的乌云一半层层叠叠地纠缠在一起,形成抬头望去,看不到边际的一大片青灰色的穹盖。虽然不如他之前所想的那么生机勃勃,但这清幽的景色在他眼中也别有一番韵味,大抵是他很久不在野外行走了,一旦置身于自然中,就情不自禁地感到放松和惬意。
这丛林里面虽然见不到太阳,但是透过密集的树冠,还是能分辨得出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再加上这密林里面观察到的落日要比外界早些,作家还没等找到那两人,四周就渐渐变得昏黑了。如此他心下也就不免有些焦急,却又碍于这密林的气氛不敢喊出声,就低下头加紧赶路。
行出不到几步,突然迎面出来一阵暗风,那风势极猛,惊得他险些一个趔趄。作家后退一步,缓了缓心神,再抬头看的时候,发现前面几十米的地方,竟然平地卷起一阵旋风,飞沙走石,如同半空中砌起了一道沙墙,正在那疯狂地转动着,引得周围的树枝和藤蔓都掺杂进风旋中劈啪作响。作家心下一惊,完全搞不清这是怎么一回事,脑子一白,只顾着往后跑。
大概抛出去没几步,他一回头,只见那旋风势头越来越猛烈,将附近几棵相傍而生的老榕树都卷了进去,而且正飞快的向他这个方向袭来。作家哪里见过这阵仗,吓得魂飞天外,更是只顾跑,频频回头,却只见那旋风离得越来越近。再仔细看路的时候,他又是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原来慌忙间他逃进了一条岔路,此刻只见前方莫名的出现了一处悬崖,已再无处可走,而身后又是一阵恐怖的沙暴正在临近,一时间他竟被困死在这里。
作家回过头,眼睛盯着那可怕,又显得那么不真实的风暴,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切。这时候他双腿一软,直接坐在了地上,眼睛仍盯着那卷噬着视野的庞然沙暴,两只手的十只手指深深地抓进了潮湿的土地里,留下十道深深的痕迹。
下一刻,他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是一片带着些古老气息的房顶,昏暗的灯光从头顶照下,隐约能听见屋外草地里的虫鸣声。
作家有些迷糊,眨了眨眼睛,不能理解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醒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醒了就下床走动走动,年轻人睡得太多可没什么好处。”
作家把两只手伸到面前,翻来翻去地扫视几眼,又探了探头,发觉身上也一切正常,连衣服也不见一丝破损,心下里有些惊奇,就一翻身在床上坐起来。这时他才看清楚:这是个不大的小木屋,装饰极其简单,甚至称得上几分简陋,一个旧铁链绑着的吊灯悬在斑驳的棚顶,向着遍布裂纹的地板投下昏黄的光线;墙上用暗红色的颜料画着几幅如今已经有些看不清正体的壁画;壁画下面是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些零碎的杂物,墙角摆了一个炭火盆,如今是初夏,也就没有点燃。炭火盆的旁边是一把老旧的藤椅,藤椅上蜷缩着一个老人,正在那里耷拉着眼皮摆弄一个掉漆掉得斑斑驳驳的烟袋。
“也就别打量了,我一个老头子的破屋能有什么好看的。自己下床走两步,看看伤到什么筋骨没有。”老人用沙哑低沉的声音说了两句,眼睛却还是低低得耷拉着,只顾摆弄他手里的玩意。
作家此刻仍在迷糊,他记忆里的那一切如今看起来只是一场疯狂的梦,活着眼前这一切才是虚幻?他一时间分不清何为现实,只是隐隐觉得头痛欲裂,只是一言不发地看着地板,又盯着老人瞧,眼神里全是迷惘。
老人也不看他,只是坐在那里,自顾自手里做着自己的事,眼皮也不抬。一时间两人都不说话,空气里流淌着沉默,只能听见屋外传来一阵阵虫鸣声。
作家缓了好一会,才渐渐回过神来,低低地问了一句:“我这是在哪?”
老人不说话。
作家等了一会,见没有回音,又试探地问:“您是?是您把我救出来的?”
老人把烟斗的一端放进嘴里,用力对着空气吸了两口,又拿出来看看,在旁边墙上磕了磕,露出一个满意的神情,眼睛端详着他的烟斗,嘴里回答道:“跟你个外地人也没法解释这是哪。这会都快半夜了,你要走我看也是明早的事。至于别的,我老头子什么也不知道,你也少问,安心睡觉就是。”
作家听了这一番话,纵然心里有千般不安,也只得先放下。抬头从窗子望出去,此刻外面明月高悬,看着已是午夜,再加上刚才那分不出是现实是梦境的一切,更是不敢独自上路。这老人话不多,又一副对他没什么兴趣的模样,也让他有些不敢随意搭话。就只得僵硬地躺下去,期待这夜晚早点结束,他好想办法和女孩取得联系,至少也要搞明白回去的路才行。
他就那么躺着,听着外面传来一阵阵夜风吹过草地的声音,迟迟不能成眠,心里的思绪一团乱麻,偏偏又没人能商量,就只得自己在那里百思而不得其解。树木丛生的密林怎么可能突然起那么狂烈的旋风呢?自己又是怎么到这里的?这老人是谁?那两人又到哪去了?他们又没有遇上那沙暴?一堆的问题萦绕在脑海,偏偏又一个都解不开,只得一遍又一遍在南海中回放自己记得的一切,指望着能从中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然后他想起了女孩提到的那个词,精灵。
他仿佛突然间找到了什么钥匙一般,感觉这一切有如一堆混乱的拼图的境况,突然有了解决的门路,就想沿着这条路往下思考,说不定就能有什么头绪。
而正当他在为,自己终于于不安中找到了方向而感到一丝安心的时候,
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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