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谱

他第一眼见他，他正在岸边放河灯。莫约十四五岁，看不清面容，只记得他有一双细长的眼睛。

他看起来有点笨拙，连火也打不起来。于是他帮他点了灯中烛，渡下河时，不想纸船灯在风里微微斜了些，烛火一颤，河灯掀翻在河里。

为了表示歉意，他带他去夜市买面谱。男孩子

独独喜欢那个描画着狐狸面容的面谱。

银灰色的面谱上，由金色勾勒出一双眼梢上挑的细薄眼睛。

他双手扶着面谱覆到脸上，那黑色的阴影便在夜色里吞没了他的面容。他替他拢起鬓发，戴正面谱。不知是不是入夜的原因，皮肤触及处一片冰凉。

他们一路在夜市走着，身边的狐狸看见每一样东西，都觉得新奇，小声询问他是什么。

钓了砌池里的金鱼，点了线捻的烟花，定制了烟石街新糊的纸扇，还买了一个鲜艳的，精巧的狐狸面塑。

“真像。”

“像什么？”

“像你。”他把玩着手里的两寸长的狐狸面塑笑着说。

夜市大半已经收场，人也散去。

“今天玩的好开心啊。”

“嗯。”

他忽然转过身去，把面塑，折扇，瓷瓶里的小金鱼一并递给他。

男子还在微笑的脸浮上一层错愕：“怎么了？这些都是送你的……”

“不用，我有这个面具就好。”他笑着，取下狐狸面谱，脸在月光下苍白的刺目。

“明年我戴着它再来找你玩。”

少年复又轻轻戴上面谱。

明年？为什么要等到明年？

男子沉默着看着他理理衣袖，慢悠悠地独自走向前面的一条深巷。

夜色像巨大的面谱，黑暗一点点吞噬他的身形，直到那副狐狸面谱孤零零地掉落到地上。

起风了。

鬼节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