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新的朋友
多年以后当我回望高中生活时,这个夜晚无疑具有重要的意义,毫无疑问它是一个错误的开始,是我高中生活的转折点。如果没有遇见家伟,我的生活即使达不到我的理想中的样子起码也不会比现在差,不过我现在不会再去怨恨家伟,甚至对他产生了同情,因为我越来越认识到人这一生要过什么样的生活都是命中注定的。
我的舍友们一上课就无精打采,一到晚上睡觉就精力充沛。
他们除了学习几乎无所不谈。虽然宿舍里九点半就熄灯,但却没有熄灭他们的兴致,他们兴致勃勃地聊到深夜,聊到兴起时下床走动手舞足蹈,有时扭打在一起有,时爬到床上一个人爬到另一个人床上开始更为亲密地交谈,声音时大时小,一惊一乍。他们的谈话中有相当一部分内容是无法描述出来的。
我经常熄灯时就闭眼,但往往到深夜才睡着。他们晚上不睡,午休时同样精神抖擞。他们之所以如此精力旺盛,是因为把我们用来上课的时间补了觉。起初我也跟他们一样,当我决心上进时我便强忍着困意听课,这样做的结果是听课效率差并让我一整天都昏昏欲。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期末考试。考试结束后我以为自己多少有进步,当秋天开学看成绩时,起初先感到垂头丧气,因为比上学期我随波逐流时的成绩起伏并不大,然后便感到愤怒,因为我觉得自己的努力和成绩并不匹配,最后便迁怒于宿舍里的他们,是他们的整夜谈话让我无法睡一个好觉。我厌倦了宿舍楼里喧嚣吵闹,想在一个安静的环境发愤图强。于是在分科后便毫不犹豫地从学校里般了出来。
我在学校附近找了一个房子。二楼被做成几个隔间专门用来出租给学生。中间是走廊两边是房间,卫生间正对着上来的楼梯。卫生间里只有几个水龙头,上厕所得到大门外。那房间虽是用来出租的但租客并不多。房间里落满灰尘,似乎很久没有人住。房东告诉我每年寒暑假都有很多人来,房间供不应求,只是平时人不多。目前只有我一个人住,事实上直到离开也只有我和家伟住在这,来看房的人不少,但没人愿意住。这里一共五个房间,面积都不大,夏天时又闷又热,窗户也小的可怜,几乎没有风进来。我租了靠近卫生间的一间。
我从学校搬出来后开始了独居生活,晚上下自习后便独自沿着路灯走回去。有时寂寞难耐我会打电话给林林和小昌和他们聊聊天。手机是母亲上次回来时带我去镇上买的。
小昌上了我们县里最好的高中,为此他父亲多教了几千块。他的学校和我的学校大概有二十分钟左右的路程。刚上高中时小昌常来找我,我也去找过小昌几次,他带我去他的宿舍他的教室逛他的学校,甚至连他爱慕的姑娘也偷偷指给我看。每次去他都让我和他挤一晚第二天再走。
我告诉他我在学校外面租了房子住。他很吃惊,说抽空来看看。过了一星期他就过我来找我到我的住处看,在吃饭时他说要从学校搬出来和我一起住。
“好,每天回来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都快闷死了,你搬过来之后我也有个伴了。”
小昌临走时说最快这周就搬过来。我望着小昌远去的背影,心情很愉悦。我怀着快乐的期待等着小昌的到来,但直到月底小昌仍旧没消息。我没打电话给他,心想可能他的学校太严,临时想搬出来不太容易。于是就耐心等着。到下个月中旬的时候,小昌打电话跟我说,他不搬到我这里了,住这里他上下课不方便。
小昌仍旧搬出来了,在自己学校附近找了房子。
他搬出来的那天叫我过去。他与同年级的一位同学合租一间房子,房子比我的又大又宽敞。那一天是他刚搬进去的第一天,他去饭店炒了几个菜,买了两箱啤酒,叫了几个要好的同学,在大厅内围着桌子站着吃,顶上的吊扇风力不够,几个豪放的同学干脆把上衣脱了光着膀子,小昌也学着他们脱了上衣光着膀子,只有我一个人仍穿着短袖,其中一个人说:
“脱了吧,都脱了,这又没女人,害什么臊。”
“不用脱,我受得住热。”我说。
“随他吧。”小昌说。
他们在酒桌上谈天说地,我在一旁静静听着偶尔也插上几句。午休在他们高昂的笑声和谈话声中很快过去。因为下午还要上课,每个人都喝的都不多,但结束的时候脸上仍能看出有些泛红。匆匆收拾了一下酒桌他们就出门走上回学校的路。在烈日下酒桌上激情与兴奋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每个人都被烤的蔫头耷脑。
他们学校校门还没开,我先打车走了。我坐在车上看他们在校门口的树荫下或坐或站,他们的样子像一群打了败仗筋疲力尽的士兵。
我从学校搬出来之后,在最初的清静之后便是漫长的寂寞。我有时下课后会去附近的公园散步,走上一会再回来。那里到晚上有很多学生约会,去了几次之后便不再去了。
从小昌的住处回来不久,家伟也搬到了我住的那层楼上,家伟高大帅气,很像现在流行的小鲜肉,我觉得他应该是不错的人。
一天晚自习回来,我发现斜对面的房间灯亮了,我走过去,家伟正在房间里整理东西。
“嘿,哥们。”他嘴里叼着烟,抬头看了一眼我。
“刚搬进来的?”
他没说话从床上的烟盒里抽出了一支烟给我。
“我不吸烟。”
我看着烟雾缭绕的家伟,他烫过的头发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彩色的光泽。
“进来坐会。”
我走了进去,他就一个包,他正从包里往外拿衣服。
“东西怎么这么少?”
“都在宿舍没拿,明天有空跟我一块去拿。”
“明天拿的时候去叫我。”
“你哪个班的?”他说。
我告诉了他班级。
“咱们在一层,我就在大厅楼梯上来往右第一个教室。”他说。
“对了,你叫什么?”
“叫我阿茂吧,他们都这么叫我。”
“谁们?”
我没想到他会继续问下去,愣了一下。
“你叫我家伟就行。”他说。
我和家伟的友谊在那个晚上开始了。
多年以后当我回望高中生活时,这个夜晚无疑具有重要的意义,毫无疑问它是一个错误的开始,是我高中生活的转折点。如果没有遇见家伟,我的生活即使达不到我的理想中的样子起码也不会比现在差,不过我现在不会再去怨恨家伟,甚至对他产生了同情,因为我越来越认识到人这一生要过什么样的生活都是命中注定的。
第二天我在教室里等待着家伟来喊我帮他拿行李,但直到下自习他都没有出现,不但如此甚至他晚上都没回来睡觉。
我第一次见他时以为他搬出来是为了能够在晚上安静地学习,但从第四天开始我就知道是我想错了。
从第二天晚上,我就见不到他的人影,而且随后一连三天我在睡觉前都没见到他,第四天晚上他手拿菜夹饼回来时,我充满好奇地问他这几天怎么又回宿舍住了。
“谁他妈还会宿舍住,老子通宵去了。”
“一连通两晚?”我说。
我的惊讶他有点洋洋得意,他神气十足地跟我说:
“两晚算什么,我最多一次通四晚。”
“那你真厉害。”
“回来好几天才缓过来,那滋味跟了没了魂一样。”
家伟虽然没跟我客气但行李还是没让我去帮忙拿。帮他拿行李的两个舍友我看着面熟,又记不起在那里见过,不过这也很正常,我们都在一个学校里擦肩而过的机会太多了。
家伟即使晚上不出去上网,也会在房间里打电话,一打就是个把小时,房间隔音效果不好,他的声音时时传过来。我从听到的对话中得知家伟有个女朋友,她似乎很迷恋家伟,但家伟对她似乎并不用心。她的声音有时从家伟的手机里传出来,我会猜想他女朋友是一个什么样的女生,家伟也没跟我提起过她。不过我还是很快我就见到了她。
一个放假回家的周五,因为人太多我没有选择当天回去,所以他们当他们晚上回来时见到我很吃惊。
“你怎么不回家?!”家伟毫不掩饰地表达了他的惊讶。
“人太多太挤了,明天一早走。”我说。
这时我才注意到家伟旁边的女生。她很高,留着一头齐耳短发,右耳朵有一绺紫色头发,穿着很时髦不像个学生,流露一种刻意做作出的与年龄不相称的成熟气质。
家伟叫她金欣,她看见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
“你就是阿茂啊。”
我有点惊讶随即平静下来,但一想这也是情理之中的,家伟从未跟我提起过她,但我已经知道她的存在了。
“你好。”我不知所措地说了一句。
“他脸红了。”她笑着说。
“行了,过来吧,别调戏阿茂了。”家伟说。
他们回屋关上了门,那扇门直到我睡着没听见它打开过。当我第二天早晨醒来收拾书包听见金欣小声地说:
“阿茂走了吗?”
我没听见家伟的回答,她的声音证实了我心中的猜测是正确的。
自从那之后她经常来,家伟说他们俩是同学,我以为他们恋爱很久了。一天晚上家伟的手机欠费了,他到我的屋里聊天,虽然我很讨厌烟味但还是忍了。
“看你的样子是初恋吧。”
“狗屁!我的初恋早就没了,这个才谈了两个月。”家伟说。
“那还是热恋啊,反正明天就能见了。”我说。
“早知道今晚就去上网了,什么都没办成。”他说。
“还是早点睡吧,明天早起不就能早见面。”我说。
“都说好了,不行,一定……”他自言自语地回去了。
我搬出来之后并没有像我之前计划的那样:每天学到深夜,各科都按照计划复习预习。我制定的学习计划太完美了,同时它也极其的脆弱,脆弱到一触即破。我找了很多心安理得的借口放弃执行那个完美的学习计划。最后我兴致冲冲制定的完美计划被我兴致冲冲地给作废了。
我的第一次发愤图强最终以失败告终。随着家伟的到来我的上进心被彻底磨灭了,它消失地无影无踪即使林林也无法再唤回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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