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汉水一侧,一棵桃树分外妖娆,每逢春时,桃花必将那水照的粉艳且添几分天真。空气里,有恬淡而浓馥的花香,这白衣男子,仰望着那一树的桃花,一时间,枝头繁花仿佛失了魂魄,前赴后继的纷纷坠落,地面落红成阵,仿若下了一场桃花雨。
白衣男子怀抱着一袭喜服的女子,女子娇容之上喜庆的红晕打在惨白的脸上,暗红的鲜血从口中溢出,整个人已然冰冷。男子面如死灰,口中说道:“本以为我们是《桃夭》,可终究还是应了《汉广》。这,也许就是天意了……”
(一)
他是住在广阔汉江边的隐士汉广,她是住在另一边的采桑女桃夭,他们之间本来隔着一条宽阔的汉江,但一次偶遇把他们推到一起。
汉广从不到对岸去,但这天因为对岸的一个朋友几次三番的约他去对弈饮酒,无奈只能赴约。
这天,桃夭采桑完后如往常一般到河边清洗自己的外衣。那附近是一大片芦苇,汉广本想抄捷径渡船回对岸,结果迷路了,也许是上天的安排,两人就这样相遇了。
“啊!”桃夭刚叫完,下意识跳入汉江,汉广虽是隐士,但不仅是读书的隐士,还是一位身手矫健的大侠。他紧跟着跃入汉江,一把将桃夭从水中抱起。
此时的桃夭身上只穿着一件贴身内衣,借着汉江水的帮衬,更显出几分桃夭的美丽。
“我说你这女子怎么这么刚烈,我又只是迷路恰巧遇到了,再说我还什么都没看到呢你就跳江。至于吗。”汉广一边吐着汉江水,一边指着桃夭说。
“爹爹说过,女子名节大如天!刚刚你那样,便让我没了名节,爹爹一直就教导我宁死也要保全名节!”桃夭慌乱拿起衣服尽量遮住身子。
“果然世俗之人可悲,我看了你让你吃亏了,那你看回我来这样不就扯平了嘛,男子女子都是一样,哪来这般混账话!”汉广话音刚落就要解下外衣。
桃夭看赶忙闭眼转头,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流。
汉广停下解衣,随意的坐下。“不要哭嘛,你爹爹说的本就是混账话,什么女子名节大如天,这人命才大如天,你命都没了,要名节有何用?再说了,这名节是既然如天,那怎么就这么脆弱,我看你一下就没了。我天天看老天爷他不一样没有还好好的!”
桃夭被汉广说的苦笑不得,她这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说名节的,从小到大爹爹都是教导自己名节的重要和如何维护。听到汉广这样的话,她一时竟然辩驳不了,只能说:“你果然是登徒子,说的都是歪理。”说完还忍不住的笑了。
汉广这一刻被时间定格住了,桃夭的笑容直让他想到了笑靥如花四个字!
“喂,喂,喂!喂——你怎么了?不会是闭气了吧!”桃夭晃着手询问。
“哦,没事!天不早了,你也该回家了。对了,你不许死啊,今天我看了你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你不说就再无旁人。要是你死了我就满世界说去,而是我还要把你画下来拿到外面去卖!”汉广突然打趣道。
“你……你,你无耻!你个登徒子!”说话就慌慌张张的边穿衣服跑了。
“记住,不要死!明天我还来这等你!”
(二)
第二天下午,汉广乘着连夜造的小船到了对岸,到了昨天那个地方悠闲的等着。不知不觉,睡着了。
睡梦中汉广感觉到有芦苇进了鼻孔,一个喷嚏把自己叫醒了。原来是桃夭故意的。
“还好你没死,不然我这就去买笔墨,不仅画,我还要写成黄书。”汉广故意戏弄她。
桃夭在回家后只说自己不小心掉入水中,还好自己迅速爬起来才没事。到了晚上,自己不知怎么老是想起汉广的话,脑海中时不时地浮现起他的面容。她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默默的向汉广打开了心门。她更不知道,汉广已然不顾一切的向她的内心奔赴。
“你再说我就掐死你。”说着桃夭便向他脖子伸手。
“好了好了。我错了还不行嘛,既然你赴约了那我对昨天的事再不提起就是。这样的你的名节就保住了。”汉广饶有兴趣的示弱。
桃夭开始撒娇,“看你这么识趣就饶你性命了。”
两人开始坐下,这芦苇丛便成了他们的世界。
“你叫什么名字?”桃夭先开口。
“汉广,取自汉之广矣。隐居住在对岸。你呢?”
“我叫桃夭。因为爹爹在我出生那年种了一棵桃树,他希望桃树能长的又高高的卖卖个好价钱。当时一个先生路过就给我取名为桃夭。”
“明白了,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寓意确实很好。”
“你们读书人真好,取个名字都能作诗。”
“读书只是为了读书才好!再为别的就没有读书的味道了。”汉广若有所思。
“小时候有几次外面的人路过我家和我爹爹说过,读书是为了当官造福天下。这才是读书的好处。”桃夭饶有兴趣的问。
“一群伪君子,他们当官之后又有几人是造福了天下的,还不是为了自己富贵。可悲的是他们一辈子没有尝过读书的味道。”汉广突然语气加重。
“我也这样觉得,那你说读书的味道,什么样的?甜的还是辣的?”
汉广看知道桃夭兴趣来了,故意神秘的说:“都有,那味道只有自己尝过才明白,说是说不出来的。”
“那你能教我读书吗?听说要学费,我可以把采的桑叶给你。”桃夭这下就被汉广说动了。
“不用,我教你就是。你这桑叶还是拿回家卖钱吧。”汉广隐居至今,第一次这样畅快。“走吧,现在就可以。”
“今天不行。我还没采满一筐桑叶呢!”桃夭突然惋惜。
“没事,我家旁边都是桑树,等下随便一菜就有了。”
于是,两人乘着小舟,愉悦的横穿汉江。
(三)
桃夭率先看到的是汉广屋前的那棵桃树,开的十分茂盛,而倒映在了汉水中更是独特。一进屋内,看到满满的书,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暗下一刻,这一切。自是进入了汉广的内心。
“世人一般先学三百千,我偏觉得不好,这三百千都是些生硬的东西,没有一点活气。你叫桃夭,不如我们就从《桃夭》开始。”汉广拿出一本《诗经》说。
“可以可以!这我喜欢,我也想知道自己的名字是怎样的。”
“这首从桃花长的茂盛开始,讲的是女子嫁人时……”
不知不觉间,已然到了深夜。桃夭早已把采桑和回家忘得一干二净。这期间,陋室里络绎不绝的是桃夭和汉广的嬉笑声。
“《桃夭》太美了,以后我和我夫君到桃花盛开时在在树下,捧着书,要是再有汉江,那世间再没有比这更美的事了。”桃夭说着便开始憧憬,不过脑海中的夫君是汉广,这不由得让她心跳加速,小脸顿时红润。
汉广内心更是激动,桃夭所描绘的画面正是自己向往的,他确信自己没有看错,眼前的桃夭就是自己要寻求的佳人。自己隐居只是深山,不是为了同他人一般为了出名故作神秘,自己是真的不喜华而不实的外界,因此才隐居在于汉江边,与外界尽量隔绝。
这时,两人的眼神不由地成了一线,两人的心跳骤然间快到了极点,汉广一把将桃夭揽入怀中,深深的吻她。
桃夭的脸已然“灼灼其华。”过了许久才挣脱汉广。
娇羞的跑了出去,站在汉广屋前的桃树下。
汉广给桃夭小心点披上外衣。
“今晚的月色真美啊!”
桃夭慢慢的躺进了汉广的怀中。
“等过几日桃花开的最艳时我们就在这读书,我还想学更多的诗,你白天说的你名字那句是哪首诗,可以和我讲讲吗?”
“那首诗也是个绝美的爱情故事,只是不像我们这般和美。”汉广温情款款的说着,“我们的是《桃夭》。这棵树是我来这时种下的,原本只是为了一樽桃花酿。现在,只是为你。”
桃夭娇羞的、温柔的拍着汉广的胸口。“那以后我给你酿桃花酒。我还想学下棋,到时候我们读累了就在这休息,醒来再下棋,我再为酿上桃花酿。到时候下棋、饮酒、学诗。你觉得怎么样?”
汉广已然完全沉浸在桃夭描述的画面中,不觉间又深深的吻向桃夭。这次,桃夭生疏的迎着……
第二天,汉广从床上醒来,发现怀中的桃夭已经起了,看到桌上的早饭,不由得感到满足,此时他便觉得此生无憾。
起来一看,还有张字条:
下午对岸,同登家门,不负桃花!
(四)
那个下午,汉广等了一天一夜,终究是没有等到。于是,他便开始沿着汉江一户户人家寻找,他还画像让朋友帮忙找寻。结果,在汉江上游的桃山中,找到了一户人家的出嫁女,便是桃夭。
原来桃夭那天做好饭回到家中,本想向父亲表明心意,然后再带汉广提亲。父亲知道后却不同意,原因是自己已然物色了另一人家。无奈桃夭说出自己那夜于汉广合欢之事,可她父亲却恼羞成怒以此为辱,直接把女儿锁在家中。同时提早婚期,希望以此遮羞。
汉广听说后,立马飞奔追赶,可桃夭却是冰冷的……
那日,整个汉江沿岸传出了这样一个故事:一个白衣登徒子公然抢亲,新娘为了守住名节宁死不从,服毒自尽。可贼人仍不甘心,连尸身都不放过,竟抱着新娘尸身逃离。
过了几天,又有人又看到汉江岸边一白衣少年疯了,竟然在桃树下挖自己的坟墓。
又过了一个多月,有盗墓贼在汉江桃树下挖到了两具尸骨:
一男一女,两人均是一身喜服,女子依偎在男人怀中,两人一手拿着一本诗经,一手拿着一樽花酿。旁边还放着一张棋盘,一副棋子,还有几片干瘪的桃花……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