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 got all I need when I got you and I……
I look around me, and see sweet life,
I'm stuck in the dark but you're my flashlight……”
耳边南方口音的高声交谈穿透了耳机里的音乐。恍惚睁开眼,车窗外天色渐渐黯淡,最后的那抹橙红色也消失在夜幕之中。
车窗上映出的双眼疲惫而绝望。
经过许多天的内心斗争和不必要的自我折磨,整个人都已经脱了相,布满红血丝的双眼和眼下的乌青让我自己看了都害怕。每天都试着自我开解,也试着找点乐子,可每当深夜又会继续陷入自我否定的泥潭之中。噩梦和失眠已经成了习惯,天亮了又得装作若无其事。
本想着周四结束了复调课就躲出去。去哪都好,陌生的熟悉的,旅游也好回家也好,只要逃离开就够了。我只想逃跑,只想逃离这个躲不开的、让我不得不面对的环境。
只是意外来得更快。在星期二的第无数次呕吐之后,大半天没吃东西的我吐出了有些抢眼的红色液体。虽说不是没有心理准备,看着还是吓了一跳。犹豫了半晌,取消了外出的行程,改签了回家的车票。
其实除了谈恋爱的时候,我一直算是个自给自足、泼辣独立的女孩子。从不畏惧任何意外的发生,就算厄运缠身时也不曾望着别人对我施以援手。从初中开始,大概我人生里就从来没有“依赖”这个词。高中时外出学习专业,自己订机票坐飞机找旅馆,生病了也自己去医院,在沈阳艺考时也没有其他人陪伴。这些年,好像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早熟而独立久了,所以幼稚黏人起来也是让曾经的男朋友觉得格外难缠。
那天在琴房合伴奏,派得对我说,你太独立了,身上总是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距离感,跟你在一起对方会有压力的,你得试着去把自己交给别人,试着被照顾的感觉。
我说算了吧,这么多年养成的习惯和气场不是说改就改的,再说了,谁想照顾我。
不知怎么就突然想起了他曾对我说过一句话:“被照顾的感觉真好。”
是啊。的确很好。尽管后来也成了他内心的负担,他说他很累,还说,不要勉强了。
一瞬间泪流满面。
再坚强的女孩子也是女孩子,也希望在你面前能做一个懵懂幼稚的小姑娘,一个不必要自己强撑着,能被人爱,永远活在爱与温柔里的小姑娘。
在二十岁的时候跟一个同龄或比自己小男生谈恋爱,他三观的构建是在每一天新的认知之上,他爱人的方式是我手把手互相扶持着教会,他的任性和骄纵是在自己的包容下日渐张扬。他会长大,会在成长中爱上别人,去受伤和明白人间险恶,然后临摹曾经我们感情的轮廓和轨迹去付出和寻找。
他会成为一个成熟的大人,去用最好的自己,爱那个幸运的姑娘。
可是,企图给你更多关心与爱意的我,被你不耐烦地扔在身后的我,你迫不及待甩开恨不得此生不复相见的我,忍着所有冷漠与失望的我,也是个普通的女孩子啊。
在你理所当然地享受着我笨拙的情感表达时,当你轻描淡写对我提出要求而我要去努力改正时,当你因为几句争执就冷漠相待时,当你在我羡慕地看着其他情侣的那些甜蜜瞬间而你不为所动时。
我想被爱,想要惊喜,想被宠着,想得到你的温柔。你说你做不到。
这样的我,谁来照顾我呢。
下了车已经是八点半了,我在拥挤的人群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年龄大的老人抱着婴儿,小心地下着楼梯;有情侣从远处匆匆赶过来,男生一手拉着箱子,一手拉着女生,两个人脸上都是新鲜的喜悦;也有独自背着背包站在人潮中愣愣地看着前方的姑娘,头发有些凌乱,脸上似乎也有睡意,不知在想什么。
尽管我明知道这是我生活了二十年的城市,这里的一草一木我都那么熟悉,更别提来了无数次的车站。可我还是在人潮之中,倍感孤独。
我总嚷嚷着,要找男朋友,那个小哥哥好帅啊,我也想被男朋友亲亲抱抱。
可是我从来没有主动想要去勾搭谁。不是不可以,是做不到。
我害怕快餐爱情,害怕几天几个月就分开,害怕最后我认真了别人却只是敷衍。所以我等,等一个到最后还在我身边的人。我坚持或者偏执地相信着,有一个人会看穿我假装的冷漠,真正的靠近我,留在我身边,爱着我,也给我一个机会去爱他。
我找到他了,或者说,我以为我找到他了。可如今,他也离开了我。安安静静的,任凭我如何哭喊如何挽留,他都头也不回,安安静静地离开了。再见到时,他毫无波澜的双眼和面无表情的脸,实实在在地在我心上用力插了一刀,而且不允许我喊痛。
我是幸运的,我的前任性格迥异,却的确都是温柔的人。可他们也的确选择了对我来说最残忍的方式,从我的生活里彻底消失了。
九点的城市也依旧灯火通明。我透过车窗,看着街边那些再平常不过的人间烟火,竟贪心地希望这种时光能再长久一些。耳机里流淌的德彪西在此时倒是显得应景。
几年前尚且年幼,听着手嶌葵的彼时,静静地读季羡林先生的心灵独白:“如果她还留在人间的话,恐怕也将近古稀之年了。而今我已垂垂老矣。世界上还能想到她的人恐怕不会太多。等到我不能想到她的时候,世界上能想到她的人,恐怕就没有了。”
少时读这段话只觉得感动,心头一暖,羡慕如此至死不渝的爱情。而现在已经历了爱情的我,回想起来,只觉得心中翻涌起巨大的感动与悲恸,鼻腔酸得快要哭出来。
有句话说,真正的死亡不是肉体死掉,而是被人遗忘。
而我,也好想成为你垂垂暮年时,在某个微凉的夜晚,心里一闪而过的那个影子。
大概是模糊了,变形了。却永远是二十岁那年,我爱你的模样。
我见过春日夏风秋叶冬雪,也踏遍南水北山东麓西岭。我看遍万家灯火,也历经诗酒年华。
可这四季春秋,苍山泱水,都不及你冲我展眉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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