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哲
柳哲与原国家安全部部长罗青长一位曾被历史烟尘所湮没的爱国人士曹聚仁先生,随着两岸关系的发展,两岸国共和谈机密的披露,曹聚仁先生的爱国事迹,也逐渐为世人所知晓,受到了世人的尊重。
解放之后,海峡两岸,国共分治,在打打闹闹中,国共两党领袖,为了民族大义,一直在谋求和平统一的道路。到底是谁首先提出“第三次国共合作”,到底是谁向海外报道了这一讯息?要回答这一问题,不能不提到一位重要的神秘的传奇人物——被周恩来总理誉为“爱国人士”,为国共领袖共同奉为“座上宾”的“两岸密使”曹聚仁先生。 1956年6月28日,曹聚仁给一位朋友的信中写到:“我的看法,要解决中国的问题,诉之于战争,不如诉之于和平,国共这一双政治冤家,既曾结婚同居,也曾婚变反目,但夫妻总是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好,乃势所必至,为什么不可以重新回到圆桌边去谈谈呢?……月前有一位华侨实业家,他诚挚地对我说:‘国共之争不止,华侨间的矛盾所引起的痛苦不会消除的。’华侨既有此共同的期望,我们在舆论界,为什么不出来高声疾呼呢?……我只是主张国共和谈的人,而不是发动和谈的人,那些谣言专家用不着多费心力的。”……(《北行小语》)
曹聚仁为最早在海外华文报刊上,为新中国系统地作爱国主义宣传的海外记者。1956年至1959年,曹聚仁先后六次被邀回内地采访,毛主席曾两次接见他,周总理、陈毅副总理多次接见他。
根据《周恩来年谱》,以及周总理办公室主任童小鹏的回忆,周总理当时在颐和园会见曹聚仁时,阐明“国共第三次合作”的思想。曹聚仁曾试探性地询问了周恩来,关于“和平解放台湾”的谈话,究竟有多少实际价值。周总理答称:“和平解放的实际价值和票面价值完全相符。国共两党合作过两次,第一次合作有国民革命军北伐成功,第二次合作有抗战胜利。为什么不可以第三次合作?”一个月后,曹聚仁在他任职的《南洋商报》,向海外首次传递了国共可以第三次合作的讯号。
曹聚仁在50年代末,曾向中共建议在金门重开“国共和谈”。披露这一密闻的是原中共中央调查部办公室副主任、中共中央统战部办公室副主任、中共中央对台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副主任的徐淡庐先生。
徐淡庐回忆说:“曹聚仁从1956年到1959年多次访问大陆,都是我亲自陪同曹聚仁先生,密商国共和谈相关事宜。”他说:“过去由于政治的原因,我严守秘密,对曹聚仁为两岸和谈奔走一事,我一个字也不敢向外界透漏。现在的形势很好,各界对曹聚仁曾为两岸和谈奔走的历史都很关心。由于工作上的关系,我与曹聚仁有过一段特殊的交往。现在我的身体,又如此不好,如果不将这段历史,向现在国家有关部门和后人说清楚,我对不住曹聚仁先生,也对不起国家。我希望国家有关部门,要重视对曹聚仁的研究和宣传,这符合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毛泽东、周恩来、陈毅生前对曹聚仁极其重视的历史事实……”为此,他还郑重题词:“我是曹聚仁先生为两岸和平统一事业奔走时的历史见证人,我有日记和照片可以参考。”
他对笔者还说:“曹聚仁在江西赣南时代,与蒋经国很熟,曹聚仁与蒋经国那一批人也很熟。曹聚仁曾对我说,有一位与蒋经国十分亲信的黄寄慈(曾任蒋经国的机要秘书,与曹聚仁都是省立浙江第一师范弘一法师的学生),曾来澳门看过他。我们将情况向毛主席、周总理作了汇报。毛主席定了假戏真做的原则,毛主席就是让曹聚仁作宣传。”
曹聚仁晚年在写给胞弟曹艺、原配夫人王春翠的许多家书中,披露了他为两岸和谈奔波的不少鲜为人知的内容。他在家书中写道:
“本来,我应该回国去了,但此事体大,北京和那边(指台湾蒋介石、蒋经国父子。——笔者注),都不让我放手。前几年,我能把局面拖住,可说对得(住,原无。笔者补)国家了。”“我何日动身,要等总理的指示!这两日,重要的客人都走了。我是等得这么久了。前天,碰到罗主任(指罗青长,当时任国务院总理办公室副主任、中共中央对台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主任,曾任中共中央调查部部长。——笔者注),他是这么说的。”“我目前责任重大,只要翠(曹聚仁原配夫人王春翠。——笔者注)到了海外,安安过日子,不要关心我的工作,不要多担忧就好了。我的工作,目前很重要,幸而没有大危险。你劝她不要替我担忧就是了。”(10月5日致曹艺)
“我的写稿工作,乃是北京所指示的,面对华侨,当然不能一鼻孔出气,否则作用全失。我也想不到会变成全世界华侨的思想指路牌,所以,京中对我特别关怀。我的医病,也靠京中帮助的。我当然不能听织云(邓珂云,曹聚仁夫人。——笔者注)她们的意见,此间自有领导的人。”(1967年11月18日致曹艺)
“我的事,一切等总理决定,我不敢自作主张,不过他对我的工作还满意。”(1963年12月20日致曹艺)
“我在做的事,一直在拖着,因为世界局势时有变化。别人也只是挨着,做过婆婆的,要她做媳妇是不容易的。我只是做媒的人,总不能拖人上轿的。……我何时回北京,还未定。要等总理回来再说。”(1964年1月5日致王春翠)
“聚仁奉命在海外主持联络及宣传工作,由统战部及总理办公室直接指挥……工作情况绝对保密。”(1967年11月8日致曹艺)
“我目前是替政府做事,种种都是不可以随便的。否则,我还不回国吗?我有如一个哨兵,能够说,我不站在前哨吗?”(5月16日午致王春翠)
原中共中央统战部副部长童小鹏先生,曾应邀为曹聚仁研究资料中心题词:“曹聚仁先生为祖国统一事业奔波的爱国主义精神值得学习和发扬。”
1998年6月13日,童小鹏曾给笔者回信说:“50年代,曹聚仁先生为祖国统一事业奔波来北京时,我见过面。但写不出回忆文章,现题了一句话,供参考。原中央对台工作办公室主任,兼总理办公室副主任罗青长,他参加过当时的接待会谈工作,请向他调查。”
1998年9月28日,童小鹏先生再次来信说:“曹聚仁先生爱国,主张和平统一祖国,这是可以相信的。”“他到北京时,曾向周恩来总理报告,他曾从香港坐船到海中,同蒋经国见面,就引起总理的怀疑,认为他的话,有真有假,但只要他能把党和政府的对台政策传过去,就可以假当真,假戏真做,不予追究。关于这方面,不能只从她女儿的文章(指曹雷于1998年3月8日-10日,在台湾《联合报》发表的《父亲原来是密使》一文)看,要研究,实事求是地宣传。”
童小鹏在《风雨四十年》中披露:“一九五六年七月,周恩来向香港记者曹聚仁谈话,讲到国共两党可以第三次合作”、“一九五八年八月的一天,毛泽东接见了香港来大陆了解情况的记者曹聚仁,并谈了话,关于炮击金门行动,让曹转告台湾。”
曹聚仁夫人邓珂云,曾在笔记里写到:“一天(1958年8月),童小鹏来新侨饭店,我们恰巧出去了。他留了一张便条,放在卧室的写字台上,上书‘明日上午10时,主席接见你’(大意),下书童小鹏。”
《济南日报》的一篇报道《1963国共高层的一次绝密会晤》,首次披露了周恩来总理、张治中将军,曾在1963年底,参与国共高层的一次绝密会晤。但参与密商的人员,是一人还是二位抑或多位,台方最高层领导具体是谁,仍扑朔迷离。
1996年1月,香港《南华早报》发表了一篇来自祖国大陆的新闻,点出了参加这次秘密会晤的是蒋介石和蒋经国父子,或者是其中的一位;同年4月,香港某杂志发表了“文诗碧”的一篇题为《周恩来确在南海某岛秘密会晤蒋经国》的专稿。该文点出了国民党参加会晤的不是蒋介石,也不是陈诚,而是蒋介石的儿子、时任台湾国民党“政务委员”、台“国防部政战部副主任”的蒋经国。
据周总理办公室主任童小鹏回忆,周恩来此次会见的这位“能沟通国共两党关系的人”,是香港文化界知名人士张稚群。“张正准备去台湾,周恩来要他转告台湾当局,美国正准备采取更多行动搞‘两个中国’,而国共两党在反对‘两个中国’的问题上,要取得一致。”
但是不知为何,目前关于张稚群的资料,少之又少。香港文化界知名人士中,根本也没有张稚群这样一个人。我认为,这个“张稚群”,极有可能是曹聚仁。从上述史料可知,曹聚仁可谓自始至终参与机密。当然神秘客人中,也有可能是蒋经国与曹聚仁的中间联系人黄寄慈。当时为了保密起见,蒋经国也许不一定亲自过来密商。先由曹聚仁或黄寄慈等亲信出面,代表蒋氏父子,先与周恩来总理、张治中将军密商方案,这也是不无可能。希望有更权威人士出面,破解历史的谜团。
1972年1月12日,曹聚仁在去世前半年,他给香港大公报社社长费彝民的一封信中,透露了最后的想法。这封信如此写道:“弟老病迁延,已经五个半月,每天到了酸痛不可耐时,非吞两粒镇痛片不可,因此仍不敢乐观。酸痛正在五年前开刀结合处,如痛楚转剧,那就得重新开刀了。医生说,再开刀便是一件严重的事,希望不至于如此。
在弟的职责上,有如海外哨兵,义无反顾,决不作个人打算,总希望在生前能完成这件不小不大的事。弟在蒋家,只能算是亲而不信的人。在老人眼中,弟只是他的子侄辈,肯和我畅谈,已经是纡尊了。弟要想成为张岳军(指张群——编者注),已经不可能了。老人目前已经表示在他生前,要他做李后主是不可能的了。且看最近这一幕如何演下去。
昨晨,弟听得陈仲宏(陈毅)先生逝世的电讯,惘然久之。因为,弟第一回返京,和陈先生谈得最久最多。当时,预定方案,是让经国和陈先生在福州口外川石岛作初步接触的。于今陈先生已逝世,经国身体也不好,弟又这么病废。一切当然会有别人来挑肩仔,在弟总觉得有些歉然的!”
这当中有一句话:“弟在蒋家,只能算是亲而不信的人。在老人眼中,弟只是他的子侄辈,肯和我畅谈,已经是纡尊了。”从而可知,曹聚仁曾与蒋介石“畅谈”,想必是见过面的。
曹聚仁自比“灯台守”,为了祖国统一,他放弃自由主义,走向了孤苦伶仃、无怨无悔的爱国道路。他为两岸和平统一事业,奔走呼号,殚精竭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他秉持民族大义,心系两岸,苦盼统一。他无私无畏的爱国精神,永远值得后人学习!
(本文作者柳哲系曹聚仁研究专家,中国东方文化研究会副秘书长、中华姓氏大讲堂创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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