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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八点十分,沐瑶准时到达公司楼下,和其他员工一样,按照惯例走到考勤机前签到,“已签到,谢谢”,大家听到这样的回应才放心离开,轮到沐瑶的时候,她跟其他员工一样把头伸到显示屏前,不同的是。显示屏一片空白,根本照不到人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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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瑶叹口气。走向自己的办公区域。一路上穿过一个个格子间,有的人埋头苦干,有的人踩着上班点匆匆忙忙赶来,有的人悠闲自在喝着咖啡聊天。但是,没有人注意到沐瑶,就像考勤机照不到她的脸一样。仿佛她就是一个透明人。
不,不是像,她现在就是一个透明人。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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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呦,你们家沐沐真了不起哟,大学刚毕业就进了家国企,你们没少花钱吧?”
“她婶,我们家沐沐真的是自己找的工作,你看我一个人把孩子拉扯大,能供她上完大学就不错了,哪有钱给她安排工作啊?”
“你就别谦虚了,你给我们透个底又有什么?我们就算是有那闲钱也没那人脉啊!”
“我……”
“行了行了不说这事了,哎?!李姐?!好久不见了?你儿媳妇快生了吧?”
沐瑶妈看着邻居远走的背影,无奈的摇摇头。这年头,说实话都没人信了。不过爱信不信,闺女一毕业就应聘到当地一家国企上班,不靠家里人没花一分钱,自己已经很知足了,邻居长舌妇们爱说什么说什么去吧。
想到这。沐瑶妈欣慰的笑了,转身去了菜市场,打算去买鸡翅,做女儿最爱吃的可乐鸡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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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你们看到了吗?某某部门来了一个大学生!”
“什么大学生?!指不定是谁家亲戚呢!”
“要说是介绍来的,那可隐藏的够隐蔽的!”
“改天你去打探一下!”
……
第一天上班的沐瑶,感受到同事们的格外的热情,这种热情不像是对一个新来的新同事的热情,具体是什么感觉,她也说不上来,只是感觉奇怪的是,这个公司,员工老龄化十分严重,不过也好,周围人都是像长辈一样,又对她极其热情,感觉十分亲切,况且和她一起共事的同事还是两个年轻女孩,应该会有共同语言。
沐瑶很满意自己的新工作,工作起来兢兢业业,原本她专业功底强,加上勤奋好学,善于钻研,很快就结束了实习期,能够独立负责一部分工作,并有了自己的小团队,手底下管着几个人。沐瑶原本就是个工作态度认真的人,对手下的人也要求严格,有工作不认真、态度不负责的员工也会进行批评,甚至进行考核,涉及经济利益,底下员工自然对她稍有怨言,不过沐瑶觉得自己的做法是为了公司更好的发展,不代表个人恩怨,即使有人闹到领导那,领导也不会责怪自己,更何况,对员工进行考核的制度是公司制定的,她只是严格执行而已。
业务多起来免不了要加班,同事在一起必然要一起聚餐,觥筹交错,大家有些微醺,说话自然就放开了。
“沐瑶啊,咱们也相处这么长时间了,姐对你怎么样你也知道,你就给姐透个实底,你是怎么来这个公司的啊?”
“这大家不都是知道吗?我是投简历应聘来的啊?”沐瑶第一次发现有人这样质疑她,一时觉得莫名其妙,自己毕业前夕在各大网站上投简历,当时这家公司的确没有在网上公开招聘,但是沐瑶却收到了这家公司的面试通知,可能这家公司当时是在网站上搜索到自己的求职简历吧。
“哎呀,你就别藏着掖着了,你看看我们这个公司,从来就没对外招聘过,都是孩子接班或者亲戚介绍,看来你是挺有来头,不然怎么连李经理的女儿都敢考核啊?”
“李经理女儿?”
“那可不是,你别说你不知道啊,咱们公司没有一个是没来头的,大家都心照不宣,你还装的跟什么似的!”
“我真没有关系!”沐瑶委屈极了,也惊讶极了,原来自己一致引以为豪的公司竟然有这么多内幕,难道这个社会真的没有凭自己实力说话的地方吗?
“行行行,不说算了,就当今天姐喝多了!”
……
5
后来的事情,沐瑶记不清了,只是从那天起,她发现自己不再像以前那样受欢迎了,她承认自己不太喜欢和同事聚众聊天,倒不是自己不合群,只是同事们聊的话题她实在插不上嘴,自己刚毕业没什么社会阅历,又不爱追剧追星,要想和讨论整天在一起谈论孩子教育问题以及生活琐事的老同事们搭上话实在有些困难。
好在还有两个年龄相仿的同事,沐瑶原本就觉得在公司不需要交多少真心的朋友,只要平时说说过的去就行,可是似乎事情并不像沐瑶想的那么简单,想要强行加入一个不适合的圈子,真的无比尴尬。
“哎,你最近看那个《某某某》电视剧了吗?男主角真的超帅!”
“对啊,可惜结局跟那个女的太丑了!”
……
“双十一你都买了什么啊?你看这件裙子好不好看?”
“我今年买了好多了,都超预算了,不能再买了。”
……
这样的话题实在不适合她,也就不勉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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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室。沐瑶正襟危坐正在接受谈话。对面坐的中年男人是沐瑶的领导。例行公事的一番夸奖和表扬之后,领导话锋一转,开始步入主题。
“沐瑶啊,咱们公司虽说是大公司,但是也确实没有几个学历高的,大部分员工素质都不是特别高,但是经验还是丰富的,年轻人要多历练多学习,不要太清高。”
沐瑶听得懂领导的意思,但是却也不敢苟同。在这个公司也有几年了,虽说公司规模还在但是业绩每况愈下,在市场竞争激烈的今天,迟早有一天会走向衰亡,而这其中的原因,人员冗杂,素质低下是一个重要原因。
沐瑶不愿辩解,只好继续听领导训话。
从会议室出来,沐瑶走向自己的办公区,但她发现,大家都好像没看到她一样,她试着主动和人打招呼也得不到回应,她沮丧极了,但是刚被领导批评过,也没心思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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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瑶也也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变成透明人了,当她发现她上班时候遇见同事与之寒暄得不到回应的时候,当她发现她外出根本不需要跟领导打招呼,甚至一整天不来上班也不无人问津的时候,当她发现公司办公平台更新员工联系方式居然没有她联系方式的时候,当她发现会议上布置工作分工居然没人提起她的时候......直到当她发现,考勤机上照不到她的头像的时候,她才意识到,她变成了,透明人。
沐瑶不甘心被无视,要知道她可是从小都是大众的焦点,巨大的心里落差让她发狂,“不行,我一定要重回大众视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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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能够找回存在感,不再做透明人,沐瑶将看到一半的书籍丢回抽屉,也不再每天对着电脑关注数据和指标,而是寻找和同事的“共同语言”,关心热播剧。关心明星,关心同事间的八卦消息,甚至利用自己的想象力把一些捕风捉影的事情添油加醋的传播出去,没想到果然有了意外的收获,尤其是让自己成为“新闻事件”的制造者,效果更佳明显。
渐渐的,沐瑶回到了大众视野,考勤机上也逐渐有了影像,只是不太稳定,毕竟沐瑶是新人,哪比得上这些人共事这么多年的关系稳定呢?虽然沐瑶为了和大家打成一片做了不少“努力”,但是对工作还是一丝不苟的,为了让自己和他们的“关系”更加稳固,沐瑶决定放弃底线,在工作中对下属放宽要求,一来为了维护和下属的关系,二来也不至于得罪哪位的“靠山”,三来放眼望去,公司的员工大部分都是浑水摸鱼得过且过,自己有何必较真呢?难得糊涂随波逐流不是很好吗?反正该拿的薪水不少拿就行了呗!
经过沐瑶的“不懈努力”,她终于不用再做透明人了,不仅如此,她还在公司得到了“认可”,不断升职加薪。时光荏苒,她在这个公司凭借自己的“能力”一路升到了高管,虽然这个公司一直以来的“传统”都没有变,她是唯一一个通过应聘来到这家公司的,但是今时不同往日,公司业绩每况愈下,很多人已经不愿意来这家公司了,不得已公司管理层决定公开招聘大学生,经过一段时间紧锣密鼓的安排,终于吸收了一批新鲜血液,“希望他们能够改变公司的未来”沐瑶心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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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员工的实习期马上就要结束了,对于这批大学生的工作能力,沐瑶相当满意,心里正盘算着转正之后如何安排这批新人,做到人尽其才,不过,毕竟还有些压力导致她在安排新员工的同时不能得罪老同事,沐瑶有些头疼,不过还是选择妥协,毕竟她已经妥协一辈子了,眼看就要退休了,不想在最后时刻丢了一辈子的好名声。
按照惯例,实习结束后要给新员工进行入职培训,沐瑶作为领导自然要参加,不过最终沐瑶收到的不是员工入职档案,而是一封封辞职信,看到其中一封信的时候,沐瑶双手颤抖起来,“我既不想与大家格格不入,也不想为了迎合别人改变自己。”
沐瑶拿出自己当初的入职申请书,上面的照片还是自己年轻时候的样子,可是却显得那么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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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烧鸡翅的香吻飘来,唤醒了正在熟睡的沐瑶,睁开眼睛看到镜子里的脸还是那样年轻,充满朝气,只是梦中的自己却那么样的衰老,原来一切都是一场梦而已。
第二天,领导的桌子上放着一封辞职信,署名是,沐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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