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冬天来的格外早,窗户上结的冰一连三月仍不曾化去,鸟叫声似乎从这个城市消失了,即使人们依稀记得见过落单的麻雀。本来前几年想要在家里安地暖,因工程太复杂,只好作罢。人一老,便又怕冷又怕热,身体娇气的很,受不了一点点身体上额外的负担。因此我将空调天天开着。可我的丈夫李图受不了了,在背对我的时候会嘟囔几句, 大概是在吐槽这软乎乎的空气闷的人心慌。我们是半路夫妻,但也已经一起携手走过了三十多年,似乎接下来人生也要这样携手度过了。于是我习惯性地忽略丈夫的抱怨,同时也选择忽略从窗户间的小缝漏进来的丝缕冷风。
前几年我辞了职,离开了奋斗几十年的食品公司,生活一下子变得无比悠闲,这是我五十年来从未体会过的生活状态。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的情绪很暴躁,吓得李图决定多奋斗几年,尽量避免破坏家庭和谐的导火索出现。年关将至,寒风和禁烟花爆竹令冲走了年味。年兽这种东西也许正如幽灵一般游荡在这寂静的城市,伺机而动,毕竟现在它连小孩子都吓不到了。家里只有我和李图,新年不会给家里增点人气。明天是大年三十。孜歧说是明天会回家,带着边成一起。我在思考要不要把家里好好收拾一番,贴些春联、贴纸啥的,到最后只是买了束红玫瑰插进饭桌的花瓶中。
李图提着五颜六色的塑料袋回家了。等他都收拾好,我才说:“明天早上再去买也来得及。”他没说什么,只是转身去洗手。我跟在他屁股后头,去翻他买的食材。大鱼大肉,我皱了皱眉,忍了再忍,还是止不住说两句,“你血压高,买这么多做什么,何况他们也不怎么吃的了肉。”李图突然哼哧笑了,唱着奇怪的调子,“油渍渍,摆盘好看。”
他最近迷上了广场舞,总撺掇我和他一起去和老人家跳舞,为了找到一个音乐好、领舞棒的地,他隔三差五便要开车去新广场扭一扭。可是我不太喜欢那里,每次都能和人吵起来。李图劝我别老生气,我却说他只为了自己开心不在意我的心情。说来说去也没个结果,他照旧。我见他最近心情好,不想和他计较,挽起袖子打算腌一腌牛肉,顺嘴说到:“你去把电视机声音调大些。”我习惯将客厅的电视一直开着,不管有没有人在。
“2018年的春运高峰期,南方迎来大范围的降温,部分地区暴雪连连,导致道路结冰,事故频发。2018年2月13号下午3点许,在岷山县境内,青莱高速公路上发生一起10车连环追尾事故...”
“诶,这地名有些耳熟...”听着新闻,我心里泛着嘀咕,最近记性也变差了。
“这不是小成工作的地方嘛。”李图突然大声说着。
刺耳的电话铃声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惊得我心头颤了一颤。停下手中的动作,侧头去听客厅中李图的动静。熟悉的脚步声,咔哒,是听筒与座机的磕碰声,接着什么声音也没有了。仿佛有一串珍珠手链在身体里断了,珠子哗啦啦地掉落在心脏上,随着心脏的搏动弹得越来越高,最后又要从我的七巧中飞出。
电视机的声音变得嘈杂,令我难以忍受。于是我又喊道:“把声音调小。”好像只要这样做了,我的心情便能回复平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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