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什么也没有。”电话中,孜岐的语气夹杂着一丝无奈。他猜出了边成社交软件的密码,却找不到沈闻知的联系方式。手机、电脑、邮箱、信件,没有一点点关于沈闻知的痕迹。孜岐打算找人帮忙调查通话记录,然后挂断了电话。也许他什么也不知道,也许他察觉到某些地方不对劲,于是他拒绝翻阅笔记本,同时也放弃了进一步了解边成的机会。我是个多疑的人,对于他的自白保持怀疑态度。
我在家中翻箱倒柜,意识到边成从来没有同学录这种东西,倒是找到了她的初中毕业照。她个子高挑,和男生们一起站在最后一排,尝试着微笑结果却被照相机记录下刻板的表情,眼神游离。事隔多年,我与少女边成对视,她眼中仿佛透露着期待,可最后却是以逃避的形式表现。翻转照片,背面是一排排名字。我一个个对号入座,始终没能找到我想看见的名字。我的心开始剧烈颤抖,像是要从喉咙里蹦出来打乱这些名字。尽管之前脑海中已经隐隐有了猜想,当一个个证据像砧板上的鱼被规矩地摆在我眼前时,恐惧张牙舞爪地向我袭来,我竟然感到手足无措,头一次对边成激荡起强烈的情感,这种感觉甚至超过了得到死讯时心里所涌起的情绪。我试图界定这种情感,它和绝望有着相似的触觉,若即若离,无处不在,不同之处在于,我并不十分悲伤。
李图用着十年前的诺基亚手机,在通讯录里翻出了初中班主任刘老师的电话号码。嘟嘟声敲击着我的耳膜,接通以后,电话那头的声音却让我的心悬的更高。
“这样啊...”
“我们的确是不清楚...”
“初三的时候换过班?”
“是有楼兰这位同学的是吧?”
刘老师沉吟一会儿后,似乎轻叹了一口气,给予了肯定回答,我的心回到了原地。可下一刻,刘老师接着道,那位同学刚上初中没多久就去世了。对于她的死因,刘老师讳莫如深。我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这样没来由的眼泪,吓得李图愣在原地,他支着一副魁梧的躯体在原地打转的样子很滑稽,可我却没了以往嘲笑他的心情。我止不住地怀疑,莫非一切只是我的误会。笔记本里所记录的事情不过是边成的胡言乱语,她没有在真实记录自己的生活。她所谓的真实,不过是为了慰藉她的寂寞所编织的无数谎言。我被她欺骗了。没错,这才是事实。我讨厌这样无休止地否定与猜测,如果边成没死就好了,这样我的生活可以一直平静无澜,我可以保持冷静,做一个生活的冷眼旁观者。她为什么会死呢?
可是,万一呢?如果她写下的文字,的确是她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想,那么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她的人生比她以为的要悲惨无数倍。这样的真相让周围人的人生也变得悲哀。我独自一人面对困局,各种负面情绪打成了死结,我努力将其解开,却只是无望地耗尽耐心,然后在焦灼中一点点崩溃。不论我如何尝试回复至以往漠不关心的态度,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我心头,挥之不去。边成的面孔没有因为时间流逝而模糊,反而在我辗转反侧中被失眠雕刻得更加清晰。我开始惦念最初我和边成相依为命的日夜,那种被依赖的感觉,扶持着我逃离深渊,再然后我主动割弃了与边成的情感联结,固守着内心追求的孤独,放任边成寂寞地成长、死去。我以为这样的孤独能让我幸福,我以为我是快乐的,结果并非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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