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血溅婚礼
婚礼即将开始,宾客皆已落座。
白玉祭坛威严地伫立在升龙山顶,全副武装的龙族精兵立于两侧。
随着钟鼓长鸣,九十九只五彩玄鸟拉着的凤辇缓缓降落,身着大红喜服的太真从凤辇上下来,缓步走上通往祭坛的台阶。
众人的心思都汇聚在祭坛上,只有伶瑶坐在王母后方,戒备地观察着身边的众人。忽然,一个白色的人影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人坐在天帝身后,与蚩尤靠的极近,一身白色斗篷,脸上戴着一个银制面具。
伶瑶之所以会注意到他,是因为她发现,这人握着手杖的手在轻轻颤抖。这种颤抖非常微小,细不可见,然而一旦被发现,就会被里面蕴藏的巨大的情感传染,一种无法控制的紧张感紧紧攫住她的心脏。
这是一种野兽酝酿许久,即将狠狠扑倒猎物前的紧张感。
猎物?伶瑶心中掠过不祥。她想提醒敖绍,他却远在祭坛上,伶瑶只能偷偷向身边的人打听。
身边人悄悄告诉她:“那是天帝的术师无相,来自十分神秘的鬼方氏,专司为天帝炼药强身一职。天帝十分看重他,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因为距离天帝颇近,那人简单说了几句后就不再言语。伶瑶心中忧虑,却也只能静观其变。
婚礼仪式进行地非常顺利。
当大祭司宣布礼成的那一瞬间,无数琅鸟扑腾着翅膀,将五颜六色的鲜花叼落到祭台上,庄严肃穆的白玉祭台顿时成为花的海洋。乐师们奏起欢快喜庆的乐曲,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响起,青龙王温柔地握住太真的手,太真也满脸幸福的微笑。
伶瑶和敖绍同时松了口气。
或许是被这幸福的感觉影响,敖绍忍不住看向观礼台上的少女,心中涟漪泛滥。他从没像现在这样,渴望去到一个女子身边,拥抱她、亲吻她,将她牢牢锁在怀中,再不放手。
一想到昨夜她留在他手中的温软触感,绷得紧紧的神经不觉有了一丝放松,以至于完全没有觉察到身后幺弟的神情已不若刚才那么愉悦。
“仲卿哥哥,你为什么要杀死父亲?”冰凉带恨的声音在这欢庆的时刻格外突兀。
敖绍疑惑地回头,只见敖炎满脸是泪,黑曜石般的眸子染满了赤红的憎恨。
他不知何时从祭坛上取下了龙王剑,一手握鞘,一手执剑,毫不犹豫地拔剑向他砍来。
蓝色的灵光自龙王剑中迸发,强大的灵力卷起千堆繁花,敖绍眼睁睁地看着龙王剑撕裂他的灵气盾,狠狠地刺进了自己的身体。
鲜血浸透了白色的长袍,在胸前开出一朵绝美的红花。
观礼台上,伶瑶发出惨叫,不顾一切地冲向祭台。
那一瞬间,世界仿佛失去了声音。她听不见王母的制止,听不见敖炎的哭喊,听不见敖广和太真的惊呼,也听不见众人的惨叫,她满心满眼只有敖绍。她飞奔到敖绍身边,紧紧按住他胸前的伤口,不断地注入灵力。
敖绍艰难地抬起手,想要为她拭去脸上的泪,却带出一道血红,刚想说话,哇的呕出一口黑血。
伶瑶的大脑瞬间清明起来一一龙王剑上有毒!
伶瑶化镯未刀,割开双手,用自己的血去净化敖绍体内的毒,却未注意到敖绍在看到那把匕首时,眼中闪过一抹震惊与愤怒。
她不断地用灵力将自己的血输入敖绍体内,黑血渐渐恢复了本来的颜色。就在伶瑶露出一丝欣慰时,敖绍突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一把将伶瑶掀翻在地。
红蓝两色灵力在他皮下翻涌,敖绍的身体剧烈地抽搐,豆大的汗珠布满了额头。他死死咬住嘴唇,仿佛在承受着锥心蚀骨的巨大疼痛。
他看着伶瑶,一次又一次甩开她伸来的手,眼中有她读不懂心痛、悲伤、屈辱和愤怒。
剧烈的痉挛过后,敖绍满头黑发竟变成了雪一般的白发。
伶瑶抓起他的手一探,身子一顿,整个人瘫坐在地。
敖绍一身灵力,竟然全部被散掉了!
他反攥住她的手,指甲几乎陷进肉中,吃力地质问道:“你、你为何要害我?”
伶瑶感觉骨头都要被他捏碎,痛得说不出话来,只能不断地摇头,仍要为他注入灵力。不料,却被一双强有力的臂膀拦腰抱了起来。
敖绍挣扎着抬起头,一脸血污,早已不见往日的优雅与风流。他用力吐出两个字:“是你!”
蚩尤冷笑:“我早说过,你曾加诸在我身上的痛,我会千倍百倍地还给你。”
“她,她是你的人?”
伶瑶正欲否认,蚩尤的大手在她颈后一按,她顿时发不出声,整个人也软软地靠在了蚩尤肩上,只听蚩尤道:“没错,从一开始,她就是我的人。”
敖绍气急攻心,连说三个“好”字,喷出一口血,昏厥过去。
蚩尤冷冷一笑,抱着伶瑶转身就走。
“站住!伶瑶是我玉山的人,我不许你带走她!”王母冷颜挡在蚩尤面前,蚩尤毫无惧色,抬手就要攻击王母。
“放肆!”天帝一声怒吼,犹如雷霆,直达云霄,整个升龙山都跟着颤抖,众人神魂俱裂,一些灵力低微的神忍不住捂着耳朵,跪了下去。
蚩尤也不得不撤回灵力,稳住心神,不情不愿地将伶瑶递给了东王公,唤来坐骑驺吾,头也不回的飞离升龙山。
夜幕低垂,婚礼不欢而散,众宾客各怀心思,忙不赢参加晚宴,纷纷辞行。
一对新人,一个在蔷薇殿照顾伶瑶,一个在南风苑救治敖绍。
王母为伶瑶检查身子后,对焦急的女儿说道:“她被蚩尤封住了血脉,又气急攻心,所以才会昏迷不醒,稍后我便带她回玉山,为她诊治。”
太真道:“母后这就要带她回去,那红龙王那边……”
“这你不用管。”
“母后你明知他们两个……”
“这是敖绍的命劫,要他自己去承受。”
太真还想说什么,却见东王公摇了摇头:“太真,失去灵力对一个神族来说意味着什么,你应该很清楚。你母后带伶瑶走,也是为了保护她,不然你以为光靠你一个人可以在这东海水晶宫里护她周全吗?”
太真哑然。她虽然担心伶瑶,却也不敢拿自己和敖广的关系做赌注。
蚩尤当着众人的面说伶瑶是他的女人,已经坐实了伶瑶的罪,若敖绍执意要杀她,她也不敢肯定敖广会站在她这边。
王母愿出手,龙族暂时不会为难她,或许,她和敖绍还能有所转机。
见女儿柳眉紧蹙,美目含泪,王母终是松了口:“若他还想见她,一年后蟠桃会。”
南风苑中,老御医为敖绍检查完后,面色凝重地对青龙王道:“启禀青龙王大人,红龙王大人体内尚有余毒,这毒会阻止伤口愈合,若不赶快清除,只怕会失血过多而亡!”
青龙王急问:“要如何清除?”
御医答:“要么有解药,要么用至纯至净的汤谷之水清洗,方能洗净。”
解药自然不可能有,唯一的办法就是用蕴含太阳神力的汤谷水冲洗。
敖闰道:“汤谷离此少说也有千里,就是我现在立刻赶去,恐怕也要两天一夜,二哥能不能撑那么久?”
御医摇了摇头:“如今红龙王大人灵力尽失,至多能撑两三个时辰!”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时,一个高亢娇媚的声音陡然响起:“不就是汤谷水嘛,我这可多着呢!”
高辛冷轻摇羽扇,悠然地走进房间。她身后跟着王子长琴,年轻温和的脸上却挂着让人不舒服的微笑。
高辛冷瞟了一眼床上的敖绍,咂嘴道:“哎呀呀,没想到八荒第一美男子如今竟变成了这副模样,真叫人心疼呐!”她环视了一周,将目光锁定在天后汎漓身上,挑衅道:“我这有汤谷水,想救你侄子,就跪下来给我磕个头!”
众人脸色大变,天后更是气得发抖。敖闰怒极,正要上前理论,王子開一手拦住他,一手撩起衣摆,跪了下去:“母后身子不好,我替她跪,求冷妃赐药,救我表弟。”
“胡闹!”一声怒喝,天帝走了进来,狠狠一耳光抽在高辛冷脸上,打的她跌坐在地,珠钗断裂,唇边带血,白玉般的脸颊立刻肿涨起来。
“你是什么身份,敢让堂堂天后与王子下跪!当真是我太宠你了,让你目无尊卑,不知礼法!”说着,转头又对王子长琴骂道:“你身为儿子,不劝诫自己的母亲,跟着来,是要看戏吗?”
高辛冷连忙磕头求饶:“陛下饶命,是臣妾错了!琴儿也是臣妾硬要拉着来的!臣妾知错,陛下要罚,就只罚臣妾一人吧,臣妾绝无怨言!!”
天帝冷冷道:“汤谷水呢?”
“在、在……”
“在哪?”
“在臣妾侄女那里,她就在外面,陛下随时可以传召!”
“叫她进来!”
侍从立刻领着一名华服少女走进房间。
少女容貌清秀,神态淡然,即使看到冷妃一身狼狈地跪在地上,也没露出丝毫的担忧或害怕。
她优雅地在天帝面前跪下,声如黄鹂:“高辛念卿,参见陛下。”说着,献出一个精致的小瓷瓶:“这是汤谷水,还请陛下饶过姑姑和堂哥。”
天帝怒气稍减,挥手让侍从取过瓷瓶:“你倒是个懂事的。”
高辛念卿微微颔首:“启禀陛下,臣女自幼研习医术,愿为红龙王大人诊治,也算是代姑姑向天后、王子及青龙王大人赔罪。”
相当唐突的请求却被高辛念卿说的十分自然。天帝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摆摆手道:“准了。”
高辛念卿起身,跟随侍从进了里间。
天帝走到天后身边,拉住她的手安慰道:“放心,仲卿不会有事的,倒是季卿,现在怎么样了?”
青龙王道:“我已将他囚于冬璃阁,听候陛下发落。”
天后垂泪:“陛下,季卿是个好孩子,今天这事一定不是他的本意,这其间一定有什么误会,望陛下明察!”
天帝点点头。
忽然侍从来报,王母已带着伶瑶返回玉山。
天后怒道:“陛下怎么让她就这么走了,她可是害仲卿的凶手,要是仲卿有什么闪失,我定要她偿命!”
天帝拍拍她的手:“你不要急,王母做事自有分寸,这件事疑点颇多,也不能仅凭蚩尤一面之辞就定了她的罪。”说罢,对着王子開道:“開,这件事由你负责,给我查,狠狠地查,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如此兴风作浪!”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皆变了脸色。
開领命:“儿臣遵旨。”
说完,天帝扶着天后准备离开,经过高辛冷时,她抬起头委屈地叫了声“陛下”。若是平时,这娇酥软媚的声音,早就让天帝心疼不已,什么错都原谅她了。可今天,天帝横了她一眼,冷声道:“跪着,你侄女什么时候让敖绍醒来,你什么时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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