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道是梨花(61)

［乡土］道是梨花(61)

61 节  错过

谢佳宁又在周六的上午回到家里，原本，二叔才搬过来，佳宁不打算打扰他们的新婚，但出了姐夫的事，母亲一直焦虑不安，非要她回去，不亲耳听听她所见便不安心。

佳宁下了车，独自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十二月底的风小刀子似的划过面颊，吹得眼睛刺痛，干巴巴的土地裸露着本来的颜色，朴素又沉默似经年的农人，成片成片的梨树在风中轻轻摇动着光秃的枝干，枝干是褐色的，如一幅幅写意画。力量和生机都是在暗中蕴育吧！佳宁想，再过几个月，漫山遍野又是如雪的梨花了。

自家的院子冒着淡青的烟，肉的香味从老远便一阵一阵钻入鼻子，二叔来了，为小院注入新的生机，再也不是冷锅冷灶，孤儿寡母，家里弥漫着蒸蒸日上的气息。

佳宁走进大门，母亲正在门房里忙碌，二叔推着车，正准备去送货，母亲看见佳宁，停了手里的活，用毛巾擦了手，拉佳宁进了屋里。

“你姐那儿到底怎样？她也不说，总是报喜不报忧，我要去也不让去，急死我了！"

“我姐不是报喜不报忧，是真的没事了，这周三就回来了，你就别担心了，姐夫回来养一段时间就好了。"佳宁想起姐姐一再叮嘱，只得和母亲说得轻飘，母亲胆子比老鼠还小，向来经不起什么大事。

“唉……"母亲搓搓手，一时竟无话可说，转身去给她拿吃的，上周办婚礼，糖果还剩下许多，母亲一边让佳宁吃，一边又细细地问了佳惠那边的诸多事，多次确定佳惠那边确实没事，才如释重负般转移了话题。

"你的事也抓紧吧，海东舅妈昨天来了，递了话，他家那边的意思是赶紧订下来，你们处了几个月了，那孩子也不错，我没什么意见，就看你了，说是订婚其实就是两家见个面一起吃个饭，也不大张旗鼓了，我看订下来也行，正好你也快放假了，你们年轻人可以去旅游玩玩，订了婚，一起进出名正言顺。"母亲一边说一边看佳宁的脸色，难得说得这么长篇大论。

佳宁垂下眼脸，心里一阵烦燥，又是催婚！卢海东每天的短信里，都充满了这种论调，他恨不得今天就结婚，甜言蜜语都快把她淹没了，而她心里仍是清水般本能的抗拒，她不是不婚主义，只是觉得身心并未准备好，水到了，渠却未成。

“卢海东年龄不小了，他家急得不行，你也不小了，别总以为自己是小孩，不能这么耽搁下去了，人家着急，我也着急呀！他家里表态了，订了婚，就在县里给你们买房。"母亲见佳宁不说话，又接着说。

“行吧……"佳宁本来抗拒的话，到了嘴边却变了，母亲眼角的皱纹深了几许，因为忧郁，脸更添了些憔悴，耳边的白发白得刺眼，佳宁心里叹口气，为自己的屈服，和被推着走的命运。

“妈知道你心高气傲，但你年龄也到了，况且那孩子也不错，这是桩不错的婚事！回头想办法往咱这边调调，你姐以后也在县里买房，你们能相互照应，我也放心了……"母亲说着说着倒有些推心置腹的样子，倒让佳宁越发不安，多年来，母亲和自己总像隔了什么，像这样的话从来母亲都是和姐姐说，并未和自己说过，乍一说，让佳宁心酸酸的。

母亲见佳宁点了头，忙着去王五舅家商议去了，佳宁躺在温暖的大炕上，胡思乱想了一会儿，睡去了，可能这段时间一直睡得不好，回到家，终于可以全身放松，所以觉也睡得极香。

醒来时，已经是下午，天阴沉沉的，母亲却喜滋滋地坐在旁边，正剥花生，见佳宁醒了，说:“我和海东舅妈商量了，她那边想越快越好，说你既然同意，就下周六吧，要是没事，明年五一结婚。"

“下周六？太快了吧！我姐还这样呢！"佳宁皱眉。

“你不是说你姐夫小伤，没事吗？"母亲停了手里的活。

“虽然没大事，但毕竟做了手术，需要休养，他们家也太急了吧！"佳宁望了一眼母亲，心里想着上周母亲才结婚，下周自己又要订婚，这频率天下无二了，怎么都觉得别扭，见母亲好不容易从姐姐的事走出来，兴致勃勃的，到底说不出什么。

母亲拿起电话打给佳惠，电话里隐隐约约传来佳惠的声音，无非是一切安好，对于佳宁的事也是双手赞同，佳惠的想法和母亲一样，总觉得佳宁的年龄不能再拖了，早订早踏实。

这结果在意料之中，佳宁索性话也懒得说，心里空落落的，千头万绪在心里翻腾而过，又抓不到什么要领，是喜是忧倒说不清了，在炕上懒懒地躺着，拿本书，心不在焉地看着，这其间，自然接到卢海东的电话，这消息长了腿，飞也似的，卢海东兴奋的话语并没有感染佳宁，依旧是敷衍，一切都与她有关，又似乎与她无关，这种奄奄的态度一直持续到傍晚。

手机声伴着最后一丝幕色，突兀地响起，电话那头的声音也刺破耳膜:“谢佳宁，你倒底怎么回事？怎么没来考试?你搞什么？你气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