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是隆隆的鞭炮声,枕边是她和兜兜均匀的呼吸声,手机屏幕右上角的数字瞬间跳成了00:01,新的一年到了。
在看未来之前,还是得先回头看看过往。刚刚过去的这一年,对我来说意义重大而非凡,重大到足以改变我的人生轨迹,转变我的人生角色。
2018年8月4日21时42分之前明明是足足准备了39个周,可当转变真正来临,还是令我招架不住,措手不及,慌乱得手脚无着。
在年初,我们终于乔迁新居,搬进了自己的小家,但同时伴随而来的却是开始担心诸如甲醛等可能危害婴幼儿健康的问题,于是采取各种方式除甲醛:24小时空气净化器全开、开窗通风、购置大量绿植、请朋友运用“专业”除醛设备无死角清理等等,可以说能想的办法都想了。她也在这时进入了孕中期,开始出现贫血现象,于是猪肝几乎成了主食,直到现在她都对猪肝反胃。
那天,在市妇幼做了彩色四维,我因偷拍忘记关闪光,还被呵斥了一番,闪光灯亮起的瞬间,我都被自己蠢笑了。知道吗,兜兜?令我欣慰的是,从你的侧面来看,没错,的确是迷你版的我。她是最知道这张彩超来得不易,一楼二楼三楼,楼里楼外,行动不便,身子沉笨,跑了俩小时,你才肯给个侧脸看看,这是没出生,就已经展现的小祖宗本色。
第37周,突然出现振痛及其他情况,慌忙入院,第一天晚上没有了动静,第二天上午还是没动静,下午依旧没动静,于是果断出院,另一个出院的原因是,实在忍受不了同产房其他孩子的哭闹。
差几天不到39周,突然阵痛,慌忙入院查看,未见生产指征,回家等待,继续阵痛两天一夜,8月4日17时入院检查,已开三指骨缝,阵痛难忍,我心焦急万分,心疼不已。入住VIP 一体化产房,医护照顾有加,分担了不少压力,阵痛不断加剧,持续到21时10分许,疼痛剧烈程度难以想象,注入催产针,除了我被留下,在她身边全程参与陪产,其他家属全部在室外等候,她的右手手心里都是汗水,那是疼痛、是紧张、是害怕所致,她喊叫却有点不知所措,我心里难受极了,只能在她右耳边不停地说着鼓励她的话,她哭出来了,因为除了她自己,没人能真正帮上忙,深吸气慢呼气,深吸气慢呼气,鼻吸气,口呼气,我不停地在她右耳边喊,我和她一起做,一起用力,用力时她的脸涨得通红,用完力后变得煞白,这样一次又一次地反复,脸色也红白变换,我害怕极了,她在我眼里还是那个蹦蹦跳跳的女孩子,她根本没有力量完成这样一个她没面对过的事情,我听着助产师说孩子头出来了,我没心思去看,她更需要我,别人的话她已经听不进去了,疼痛仿佛令她丧失了听力,但好像又能听见我的话。喊声到了极点,力量到了极点,疼痛到了极点,脸色红到了极点,孩子在一瞬间出来了,我眼里一下子满是泪水,我朝助产师手里看了一眼,一个深红色皮肤,睁着一只眼睛,浑身沾满羊水的孩子,我回过头看她,脸色惨白,额头有汗,极其虚弱。孩子在被通了口鼻后,立马洪亮的哭了起来,助产师迅速剪短脐带,擦拭孩子,清理剩下的羊水,最后清理出胎盘,在询问我们之后放入了一个医用塑料袋中。护士抓着孩子的脚脖,倒挂着给她看,是个男孩,六斤四两,五十公分。之后她昏昏沉沉的,时而睡时而醒,我从没见过她如此虚弱的样子。她在女生中属于娇小型的,可她伟大极了。写到这里,突然就写不下去了,因为诸如喂养孩子的不容易,角色转变的矛盾,经济压力等等跟这件事根本没法比。
作于2019年除夕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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