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水有毒

一 遇见

香水有毒

我叫十一，它其实也不算个名字，只是我在墨楼的一个代号而已。我是一名刺客，从小被墨楼收养，为了生存，除了厮杀就是厮杀，我的生命在遇见阿久前都是黑暗。

我喜欢别人叫我不离，因为它是阿久给我取的，长长久久，不离不弃。遇见阿久是场意外，一次刺杀失败，重伤昏迷被阿久所救。

阿久是江湖盛名的调香师，从我醒来看见她的时候我就猜到了。她使得一手好香，能毒人于无形，也能治人于鼓掌，更甚者，谣传她能调出一种相思毒，点香于心中爱慕之人，便能让对方爱上自己，自此相思无悔。现在想来，我怕是早已中了她的毒，至死不悔。

“痛不痛？”阿久垂着双眸，弯腰检查我的伤口，在窗外的日光下，白衣映雪，墨发覆身，宛如蓝天上一朵娴静的云，宁谧，自然，只站在那儿，便让周围的一切黯然失色，即使她长的并不美。

作为一名刺客，最要不得的是让他人近身，但是那一刻，我却不想躲开阿久，阿久的靠近，使我闻到一股特别的清香，闻着这香，我防备的心就突然安静了下来，很温暖，让我想起进墨楼前那段无忧的童真时光。

阿久从不问我是谁，总说她救我是因为我长得比较顺眼，我选择相信她。第一次我感谢遗弃我的父母给了我张俊俏的脸。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都在阿久这儿养伤，在墨楼里孤寂的太久，呆在黑暗里的时间太久，我都快忘了阳光下躺着是什么感觉。我不太会说话，每次我就看着阿久调香，我喜欢她身上特别的味道，温暖的能让我的心再次跳动。

阿久说，我吃她的，喝她的，也太便宜我了，阿久让我帮她整理调香的花草，帮她一起做一日三餐。于是我开始学着认识那些奇奇怪怪的花草，而且我从不知道，煮饭会是那么难的一件事。而阿久总是很有耐心，她总是在我摆错了草药后，给我归正，然后给我讲这些草药的药性。也会和我一起煮饭，看到我灰头土脸后大笑，会和我一起在院里的葡萄滕架旁晒太阳，又偶尔和我分享她的桂花糕，糖葫芦，叉烧包，糖炒栗子……我发现阿久也是一个很有趣的人，并不像传言中的那样用香杀人。就像她身上的味道，清冽而又温暖，让我沉醉。

香水有毒

二  别离

最近，我发现阿久有了心事，阿久总是盯着手里的花草皱眉头，她说，她想调的一味香缺了千华峰旁的断崖上长着的蝶尾草，但断崖只能轻功绝佳的墨楼刺客才有可能登上。听着阿久的话，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我想，我要走了，果然我还是要回归黑暗的。

在走之前，我去了断崖，断崖陡峭，而蝶尾草只长在断崖边下面一点的位置，凡采之人必先跃下断崖，继而采下蝶尾草，再借力跃上来，如果轻功不佳，无法重登断崖，必死无疑。而我却是墨楼唯一恐高的刺客。幸而，上天眷顾，我采到了蝶尾草，结果不过是废了条胳膊而已。

我把蝶尾草放在了阿久的花草房，转身就走，后来我想当时如果我掉头，是不是会看见门后落泪的阿久，是不是就不会有后面的误会与悲伤。

喜欢一个人那么容易，被喜欢却那么艰难。

刺客果然不能有爱，经历了阳光的美好，我好似对常年陪伴的黑暗有了厌恶，我开始疲惫于接一个又一个的任务，厌倦于一个又一个的杀人，我怀念和阿久一起的日子，怀念那清冽温暖的特别的香味。我又成了墨楼里唯一一个会发呆的刺客。我想我是中了阿久的相思毒了。

 

三  误会

三个月后，墨楼被江湖三大门派围剿，所有墨楼刺客被紧急召回。玲玲细雨如丝压玉尘，青翠欲滴的竹林被扰了喧嚣。南荒门、北双派、钟灵门三派三五成群，集于一地断崖。我又见到了阿久，哦，忘记说了，断崖旁的千华峰便是墨楼的大本营。阿久依旧一袭白衣，立于我的对面，但阿久的面容却再也没有了当初的巧笑嫣兮。心痛的感觉就是这样吗？无法呼吸，明明早知道了不是吗。

“墨楼中人，作恶多端，今我武林正派，当剿灭此派，除武林一大害！”随着南荒门门主的号令，霎时间，刀光剑影，寒刃血色，竹叶纷飞。环视这周围形形色色的人，我看了眼身后的墨楼中人，虽然我只是你杀人的机器，但至少你养我教我成人，今日无两全，以命相还罢了。

回头间，身上的伤口又多了一道，鲜血浸透了黑衣。隐约间，鼻尖闻到了熟悉的味道，阿久，你果然用了蝶纷飞，以蝶尾草调成的软筋散，墨楼中人的克星。一声苦笑、一声长叹。明明早已知了，却还抱着一丝侥幸。

“魔女，我死也要拉你一起进地狱。”是楼主，随着蝶纷飞的弥漫，墨楼中人渐渐不支，伤亡也越来越大。楼主趁着双方的胶战，移到了阿久的身边。糟了，阿久不会武。我也许是疯了，一霎间的脑子空白，身体却已经做了决断，飞越过去，替阿久挡了楼主的一掌，飞落断崖，“阿久，你可曾爱过我。”对着阿久喊出这句话，泪落，我微笑着向涯底坠去。“没关系，我爱你就好！”心却渐渐凉了，眼睛渐渐闭上，这次我再也没有力气飞上去了。

“呆子！上穷碧落下黄泉，一起！”鼻尖闻到了阿久身上熟悉的味道，清冽而又温暖。睁眼，是阿久的巧笑嫣兮，阿久抱住了我，“恩怨已了，此次不相负。”身边的风在刮着，抱着阿九，我却觉得拥有了全世界，阿久，我真是中了你的相思毒，相思无悔。

“十一，我能不能给你起一个新的名字？”

“好啊”

“那我叫你不离好了，不离不弃，长长久久！哈哈哈…”

“好！”

香水有毒

后记

五年之后

断崖山下，一夜春风，梨花满枝，两三朵随意而落，一地雪白。阿九躺在梨花树下的藤椅上，我站在阿九的身旁，摸着阿九的墨发，闻着阿九身上的清香，“阿九，你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吗？”

“什么？”

“我喜欢你身上的味道，你是不是给我下了你的相思毒”

“呆瓜，世间哪有什么相思毒，你不知道调香师是不能在自己身上抹香的吗？”阿九俏皮的转头道。

我不禁失笑。望着阿九清秀的眉眼，心里一片温暖。

这一世，我真的中了你的相思毒，从此无欲无求，只想伴你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