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的草蒲团

作者‖海蓝之昕

再忆起草蒲团，是缘于早春一个山旮旯里颤微微的老奶奶，那天她提着一个草蒲团，把它铺在一块门前的石板上，当街而坐。那情、那景，瞬间打开了我儿时的许多记忆，和记忆中已故去的和草蒲团有关联的老奶奶。

人大多是善忘的，如果没有场景感，草铺团一直尘封在我记忆的角落里。

早先的草蒲团，对于现在的新新人类来说，也许根本不知为何物，那是用稻草，也稀有用络麻编成辫子一圈一圈绕成一个团而成，编制过程中得在草蒲团上钻一个洞空，让稻草穿过、固定、扎牢。大约每三公分固定扎紧一处，围绕蒲团圆心以此类推，根据需要确定草蒲团的大小，编结完再装上一个提纽，大抵的功能类似于今天的坐垫，但它更具草根性，草蒲团因中空透气，气味芬芳，弹性好，冬暖夏凉，往往席着泥土，席着石头。

故去的奶奶，有着一双特别小的小脚，这是我和我的兄弟姐妹们对邻家婆姨们观察对比后一致的论断，兴许是奶奶的脚太小，支撑不了自身的体重，所以我的奶奶在我儿时的记忆中，有太多依靠草蒲团的日子，小憩时坐在草蒲团上，洗衣时跪在草蒲团上，择菜时也坐在草蒲团上——在每年的秋收以后，奶奶总喜欢领着她一大群或大或小的孙子孙女，就着大把的稻草坐在草蒲团上编织草蒲团，孙儿女们争先恐后地把早已码得齐齐整整的三两根稻草递到奶奶手中，唯恐奶奶不给自家编织蒲团，深怕秋日后的渐行渐冷，把自个儿的小屁股贴在冰冷的石块上，孰不知那个年代单薄的衣裤，因着草蒲团而抵御了多少风寒。

最难忘的是，奶奶提上多个草蒲团分发给孙儿孙女们，围着奶奶席地而坐，在皎洁的月光下，奶奶摇出蒲扇的清香，讲那些精灵鬼怪的故事，说到吓人处，往奶奶身上乱钻一起的情景，回想起来，有如梦幻般的感觉，也有诗意一般的亲切。

随着时代的变迁，如今已难觅草蒲团的踪影，昔日的小脚女人跪在草蒲团上在河边浣纱的景致早已随风而逝，现在的大小老爷们也没有了坐在草蒲团上谈天说地的怡然，没有草蒲团围绕奶奶身边的孩子们又是那样的孤独，更多的在动画中、游戏里、各类补习兴趣班中度过童年。这一切也许早已在人们的记忆中风干。

今夜，我坐在温软的沙发椅上，写着有关草蒲团的只言片语，脑海中在努力地搜索着在粗糙的木凳上伴随着草蒲团的岁月中，草蒲团究竟如何消逝在竹椅，摇摇椅、沙发的交替过程中，抽象着精神和物质的哲学关系，心中不免恻然，草蒲团你真是贫穷、困苦年代的产物吗？可你曾经带给我们最本质的淳朴、怡然、辛勤、天真、纯真——又到哪儿去了呢？曾经的草蒲团，你见证了历史，也许如今却早已化成了大多数老人们记忆中的尘埃。

人类总是不断地向往着美好生活，并且孜孜以求，编草鞋、打草包、编草蒲团……这些老手艺正在逐渐消失在人们的视线里，现在的草蒲团以用料更考究、做工更精美的姿态出现在崇尚自然的家居和社会活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