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风总算有了些冷意,这才是十二月该有的样子啊。
我漫无目的地走在操场上,想着昨日的烦心事,步伐沉重而缓慢。在星月黯淡的夜晚,昏暗的路灯是慰藉也是悲伤。一个个被拉长的身影,是快跑或是散步,是相拥或是独行,都不再是我喜欢的风景。
我们常说,时光漫漫,大浪淘沙,很多人于我们只是匆匆过客,很多事物都会被记忆尘封,留下来的人就成了挚友,记得住的事物就成了回忆的佳酿。
我们总是感谢时光成就了真挚的情谊,追忆念念不忘的美好。但现在,我却想写一写那些匆匆过客,那些早已记不清的事物,那些不重要的重要。
在我读小学的时候,有一个邻居是音乐老师,她家里是有很多乐器的。我最喜欢的是那架大三角的钢琴,当我的手指触摸到那些黑白键,我感觉全身上下都在叫嚣着兴奋,愉悦随着音符跳跃自然流动。那时候的我真的很喜欢弹钢琴,我以为我永远都会那么喜欢它,可是有一天,我不再弹钢琴了。家长没有斥责我弹钢琴影响学业,邻居没有不让我去练习,也没有人嘲笑我弹的不好听,是我自己不喜欢了,真的不喜欢了。
后来的我再也没有弹过钢琴,我甚至已经忘记了学习的弹法技巧和练习过无数次的曲目。我自己都想不明白,曾经那么喜欢的东西,放弃的时候却如此容易,没有后悔,悲伤的平静,只剩下一句无比苍白的曾经欢喜。
中学时代我曾遇见过一个如画般美好的女孩。她是一个文艺青年,喜欢画画,喜欢古风,她写得一手好字,精雕细刻的文字唯美的不像话。她性格随和,温声细语,安静的时候显得孤独而忧郁,但偶尔微笑让人如沐春风。
她是个慢性子,我总是早早的去找她却等待很久,原本是不耐烦的数落她,后来却在她的淡定自若下失了怒气,在闲聊中不知不觉过去了无数次等待。我是个暴脾气,几次把她气哭,可她每次都会擦干眼泪扯我的袖子,她的宽容和温柔,我再也遇不到第二个。
我起的晚总是来不及买早餐,很多时候都是空腹度过上午,她几次在校外买了早餐托同学放到我桌面,晚到的我却总是以为有人放错位置。
有一次去她家玩,她给我煮了一份青菜面,加糖。我吃了一口就吐了,吐槽了她很久,后来她和我说她知道我喜欢甜的,那次下面是因为知道我没吃早餐,很久以后,后知后觉的我才记起她素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
初三分班,她没能继续待在标兵班。她在新的班级依旧很沉默,画画,练字,写随笔...我总是说她不思进取。有一天晚上我在她家过夜,分班后很久没畅聊的我们聊了很久,最后在她妈妈的怒视下我们才熄灯停声。在我以为她快睡着的时候,她翻身把手中的老人机递给我,黑暗中我看着那一小块光亮,抱住她忘记了言语。她说:“我也想和你们一起坐在那个教室,一起考上高中。”
这次一句听起来很简单的话,对于当时的她却无比遥远。在偏远小镇的中学,坐在那个教室代表着什么,考上高中意味着什么,她知道,我也知道。
她对我真的很好啊,那么安静内敛的一个人,为了我去玩大冒险,回来哭了很久;明明不喜欢运动却坚持陪我逛操场;每次在我等待她的时候总会边做事边看我“你别生气啊,我很快的。”结果手忙脚乱更慢了。
我也真的很喜欢她啊,在我面前,没有人可以说她半分不好。于我而言,她太美好了,温柔了我的青春那种美好。
可是后来,初中毕业了,我们的故事也就到这里了。我们不常联系,新的生活新鲜而忙碌,我们不知不觉忘记了彼此,开始的时候还会追忆,久而久之也就淡忘了。从今以后你的消息,就只是别人口中的故事。
去年新年回母校看望老师,我在操场看到她和几个女孩在散步。她还是那个文艺女孩,长发飘飘,举止文雅。但我却没有上前,我怕她会忘记我,正如我忘记了她一样。
曾经幻想过久别重逢的喜悦,却不知再见时是这般波澜不惊。是我弄丢了你?还是我自己迷路了?我没错,你也没错,只是有的人走着走着就会散了。
女友西子养过一只猫,她小心翼翼地给它喂食,给它顺毛,抱它一起睡觉,和我们聊天的时候总是十句不离她的小喵。她说小喵是她生活的一部分,失去了它生活就不完整了。
初升高的时候西子妈妈怕养猫会影响西子学习,打算把小喵送人。西子那段时间疯了,不断地和她们争吵,抱着小喵跑回了外婆家,连着几天没有去上学。她说没有人可以让我放弃它,最后大人们还是妥协了。
你看,曾经的她是那么喜欢它,为了它可以对抗整个世界。可是后来我们高中住宿,回家的时间越来越短,西子聊起小喵的次数也越来越少。高三的时候有一次去她家玩,我在房间四处找寻小喵,西子说:“小喵啊,我妈说它和野猫跑掉了。”
疾病没有带走它,大人们也早就放弃了将它送人的念头,可是她却忘记了它。
“我真的觉得自己太憎恶了,怎么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呢。高中后我就很少给它喂食了,也不再给它洗澡,它小心翼翼地窝在我身边,我却一直在低头玩手机,晚上睡觉的时候把门关上,它半趴在门上用瓜子挠发出细碎的声响,我却无动于衷。现在想想,它那时候很伤心吧。”西子眼眶有些泛红“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狠心,但我以前真的对它很好的,我真的很喜欢它。只是...”
只是后来就不喜欢了,没有人可以让她放弃它,是她自己放弃的。后来的西子再也没有提起小喵,也再没有养过宠物。
当我们在回忆那些天各一方的人,模糊不清的事时,像是打开杂乱的小阁楼,在某个角落找到尘封已久的一本书,拨开厚厚的灰尘,我隐约记得我是读过这本书的,但讲的是什么故事早就遗忘了。我不知道该以什么心境去翻来它,说悲哀太过虚假,说云淡风轻太过凉薄。或许,我们有忧愁,但大多是平静,我们真的太狠心了,曾经那么喜欢的,怎么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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