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子,你多会生,五个孩子,一个赛一个地学习好。你就不能分人家一个啊,真是让人眼馋。”计划生育主任康晓玲说道。
“咋地,你现在眼馋人家啦?忘记当初你不让人家生的时候了,左一趟找,右一趟抓的。”张喜在一旁揶揄道。
“他张叔,你说这话就不对了,我那是工作,要是现在,我抓的更严,更紧。我可没觉得我办错。不过,现在大家都自觉,确切地说,思想都变了,觉得男孩女孩都一样。并且,生那么多,给自己找罪受呢,养一个孩子,那么容易呢,得费多少心血,吃多少辛苦呢。你看看柱子这几年,没少挨累吧。”康晓玲说道。
“所以说呢,好孩子给你,估计也培养不出来。来不来,就觉得辛苦,人家柱子家孩子学习好是有原因的,荣子和柱子多能干,多敢付出啊。你看他啥时候闲过,农忙的时候干地里的活,农闲的时候,收粮,做小买卖。还花钱把孩子送到县城里读书,换做你,你肯花这个钱吗?”张喜说道。
“我就是肯花这个钱,我家孩子也不是那块料啊。每次考试都中不溜秋,送出去读也是白费。”康晓玲无奈的说道。
康晓玲和张喜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好像在说自己家的事情一样,而田柱子和李荣还有二丫头、田小子四个人在那听着,抿嘴微微的笑着,却像是在听别人家的故事一样。
“二丫头,你记得你那同学崔晓红吗?崔来福他家的那个五丫头?”张喜问。“哦,我记得。我们小学同学。”二丫头说道。
“人家已经快结婚了,她对象估计你也认识,听说也是你们同学,是他们一个队的,姓赵的,叫啥名字来着,我真是给忘记了。”张喜在那冥思苦想,就是想不起来那个男生叫什么来着。
“赵大广吧。他三年级的时候降级到我们班级的,五年级的时候,他又降级到下一个年级了,后来好像就中途辍学了。”二丫头嘴上说着,心里却纳闷,读小学的时候,崔晓红特别讨厌赵大广,说他整个人长得埋汰,经常流着鼻涕,不讲卫生。没想到,小学毕业后,两个人却走到了一起,如今都快结婚了。命运就是这么奇妙,曾经那么讨厌的人,如今却要结婚,相伴一生。
“对,对……就是她,就是她,听说当初她也学习挺好的,可惜了,来福这人重男轻女就是不想供,这丫头小学毕业了,就让回家种地。他家那老小子他倒是想供,但是这小崽子不完活,就是不爱读书。现在也辍学回家种地了。”张喜说道。
“来福那人,不靠谱,整天又喝酒,又弄景的,动不动酒后还打人,好孩子给他都教育坏了。要说家里正经教育孩子的,除了柱子家,排名第二的要属李树村家了。李会计还是有正事,听说他家那俩丫头在咱乡一中学习都不错。”康晓玲说。
自打上了初中,二丫头这算是第二次回家,第一次就呆了一个小时。对小学同学的去向以及目前的情况她基本一无所知。虽然毕业前,基本就知道有些同学可能不会继续读了,但是现在听到这些消息,她还是不免有些惋惜,同时很庆幸,自己的父母能这么开明。
大家正唠嗑的时候,接亲的车回来了,娘家客人陆续进了屋,大家就各自散去,开始忙活了。张罗着给娘家客人点烟,斟茶倒水,各种招呼。二丫头的舅妈,今天的新娘,着实打扮了一番,一身红色,带着新娘的胸花,盘着头,一看就非常喜庆。新娘进来先给双方的长辈点烟,之后再给同辈的哥哥嫂子们点烟。给晚辈点烟的时候,支给人王宝,也就是田老太太的弟弟,二丫头的舅老爷,赶紧把二丫头拉到新娘面前。
“这个是你李荣姐姐家的二丫头,你看着模样,大眼睛双眼皮的,长得好看,最重要的是人家这孩子学习好。她们老田家在我们村里学习好是出了名的,你给她点烟,将来孩子就随她。”王宝在那自豪的介绍着。
二丫头舅妈拿出了一个准备好的烟盒,抽出了一颗烟,递给二丫头,二丫头接过来,舅妈划着烟火,给二丫头点上。二丫头哪里抽过烟啊,她都不知道自己咋把烟嘴放到嘴里的,使劲吸了一口,马上呛得直咳嗽。
“可以了,可以了,吸了一口就行了,意思到了,不用真抽烟。”王宝在一旁赶紧从二丫头那把烟拿过来,掐灭了,点烟的仪式也就算结束,二丫头完成任务。接着后面还有其他什么仪式,她也没去关注,她只想早点吃完饭,和爸爸妈妈还有弟弟早点回家。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她还是想和弟弟妹妹们聊聊天。其实,李荣和田柱子也不怎么愿意参加这种场合,他们不善言辞,大多数时候就是坐在那听别人在那唠嗑。所以,他们几个人早早地吃完酒席后,就回家了。按理说,李荣应该留下来继续帮着张罗张罗,一是五队妈妈这边,儿女太多了,有十来个,都已经成家立业,都能帮忙张罗,不差她这一个。并且,她从小到大,并不是在这个家长大,总好像隔着一层。更重要的是,二丫头上中学后,好不容易有机会回来呆一天,她更想陪一陪女儿。田柱子他们回家的时候,她也就跟着一起回来了。
回家路上,二丫头问:“妈,你这么早就回来,我姥姥不会挑理吧。”
“挑啥理,我从小到大她都没管过我呢。”李荣每次说道这个的时候,总是有点委屈。
“妈,也别怪姥姥了,那个时代比较特殊。”每次二丫头都试图安慰妈妈,最主要的是不想妈妈心里永远为这个事情憋屈。
“别说这个了,快递走,回家我还得剁馅子呢,晚上包饺子。”李荣说道。
“妈,这才刚刚做完席,吃了这么多,怎么又要准备吃的呢?”田小子说。
“你二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当然得包饺子。剁馅,和面,之后还得包,一整就到晚上了。”李荣说道。
“二姐,你以后可得多回来,那样我就可以经常吃到好吃的了,否则咱妈才不张罗呢。”田小子显然有了醋意。
“你在家再怎么着也比你二姐在外强,那食堂的饭,能好吃吗,没什么油星的,回来当然得改善改善生活。”李荣说。
“咱爸咱妈就是向着你,二姐。”田小子说。
“得了吧,田小子,你可别生在福中不知福。咱家谁能有你地位高啊。”二丫头听着反驳道。
“我可没觉得,我觉得咱家就是重女轻男。我可丝毫没有受过优待。你看看咱家,咱奶奶最喜欢咱大姐,咱爸最得意你,咱妈最向着老丫,没有人向着我。”田小子说。
“妈,你瞧我弟弟说的,我是不是该揍他一顿。”说完,二丫头假装要抬手打田小子。
“好啦,好啦,啥时候都不忘记抬杠。”李荣微笑着,心中确是充满着幸福感。
走着,走着,天空中飘起了雪花。
“呀,下雪了,明天怎么办?这雪下大了,还不能好走呢。”二丫头有点担心。
“没事儿,大部分时候,客车还是能通的,我们家到客车站这段路,我让你二叔赶马车送我们到车站。”田柱子说。
“这回来一趟,还赶上这么一个天,咳。”李荣也感觉有点无奈。
大概十五六分钟,四个人就到家了。家里的三孩儿和老丫围过来,问二丫头和田小子婚礼的情况,吃了啥好吃的。之后又开始聊二丫头学校里的事。田柱子跟二丫头要来她三次考试的成绩单,开始在那研究起来,就好像一本特别吸引他的故事书一样,一行一行的看,一个人一个人地研究,时不时的还跟二丫头聊一聊。
李荣则是去酸菜缸捞酸菜,开始剁馅子,准备包饺子。今年新腌的酸菜,还没有舍得吃,这算是头一顿。她搬起酸菜缸上面压着的石头,捞出两棵酸菜,放在盆子里,用温开水洗了洗,之后拿来菜板,一个白菜帮一个白菜帮掰下来,再用刀片一下,之后再叠放起来,切成丝。
“谁吃酸菜心?”李荣问。
“我吃,我吃。”几个孩子立马停止聊天,跑过来,李荣每个人递了一片酸菜心,二丫头几个人就开始大口大口地吃起来。在东北,“酸菜心”是孩子们非常喜欢吃的。每次吃酸菜时,她们都会争着来要。
“看来我还得再拿一颗酸菜,这酸菜心都被你们吃光了,一颗酸菜就去了一半了。”李荣嗔怪道,心里确实美滋滋的。
“妈,用我们帮忙吗?”二丫头问。
“不用,不用,你们姐几个聊吧,我自己整。也不着急,这都刚吃完饭,都不饿。”李荣说。
“妈,饿也没事儿,好饭不怕晚,多晚我都能等。”田小子在一旁说。
“你就是一个小馋猫。”二丫头用手指点了一下田小子。
这么一大家子,在这么一个冬日,外面飘着雪,屋里确是其乐融融,虽然相聚很短暂,但是每个人心中都充满着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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