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屋的两扇门关上了,大白天的,它为挡住溜溜而入的早春寒风,恪尽职守。
“啪啪啪”!门被敲得很响,屋里我和大姐一个在看书,另一个也在看书。为了就着门缝里进来的光线,吃饭用的大方桌子,顶住门。
我们经历了一个严寒的冬天,对付乡野的风有了一定的经验。从正面门缝里挤进来的风力道最大,而打在门上又滑向两侧门缝的力量要小一些。侧面的门缝同样能透光进来的。
我和大姐并排坐在桌子的一侧,就能借着侧缝的光了。
家门啪啪的响,谁呀?我大声问,懒得起身去开门。
我!!
回应,如炮弹出膛,带着金属共振的音响。我们费劲地挪开桌子,一阵风把小队长推了进来。
小队长人称“大傻子”,身高七尺,脸上稀疏的撒着几颗浅浅白麻子。左眼上眼睑上有一道浅浅花边,是麦粒肿留下的痕迹,鼻子像突然变粗的管道,由窄到宽,发展很快,在他说话的时候可以帮助口舌加重语气。嘴巴呢,肯定是宽大厚重的,常常会说出掷地有声的话来。
他进得屋来,自己端一个凳子坐在堂屋中间,脚下的芒鞋带进来不少烂泥和水迹。
你妈妈不在家?
不在。
我是来借钱的,急用。
她不在家。
不在家?你们拿给我一样的。
这么突兀,我们姐俩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我们不知道家里的钱是放在哪里的,我们自己没有钱。我如实地对他说:
我们没钱。
你们怎么会没钱?她老公母两个到月拿工资的,怎么会没钱?
我们真的手上没钱,平时用钱都是母亲发给我们,回来后零钱如数上交。乡下也买不到什么东西,大队唯一的小卖部也不算近。
如果硬要说有钱话,我能想到的是一本红色硬壳子的地图册,里夹着平整崭新的纸币。那是大姐多年前集存下来的票子,最大面值1元,最小面值一分。如果把它们借出去,肯定还不了原了,坚决不能借!
“大傻子”的声音震动着早春寒冷的空气:
真的没有啊?你们家这么有钱,10块钱也拿不出来?
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字句中间不时的插入了笑声,而且声音很高。好像能把房梁上的灰尘震落下来,好在我们家的房子是刚刚落成的。
大姐是回来探亲的,她一年只在家里住一个多礼拜,有些做客的味道,所以她没有说什么话。她在离我们的乡下很远的乡下插队,是知青。
这会子,我就像一家之主那样想着词儿来应付“大傻子”的攻势。可同时我又是一个缺乏社会经验的孩子,面对这么一个强势借钱,仿佛非拿到钱不走的人,真的没有办法了。憋了半天,我冒出来一句:
这事儿要问问我母亲。
10块钱也要问你妈!?
“大傻子”的反诘,瞬间让我囧迫起来,好像前面说没钱是假话。无奈之下只好沉默。
有这么几十秒钟,屋里的三个人,一个人也不言语,只有门口长躯直入的风,带着低声的沉吟打在墙上,又回旋在屋里。
实在拿不到钱,“傻”队长撂下一句“我等会儿再来!”大步子退了出去。
可是没几分钟,他却又带着寒风走进门来。与他同时进来的,还有我妈妈。
队长你请坐,我来看看,应该有的。
听起来他们已经交流过关于借钱的话题了。
我妈妈来不及放下手里的东西,直接进了房间。分分钟拿着“大团结”十元票子,恭恭敬敬地送到了队长手上。同时还兼顾着解释:
她们不管钱的事,不知道家里钱在哪里。
妈妈的钱从来不会放在抽屉里的,这样太随便了。若干年后,在三伏天晒箱子的时候,我才偶然发现她的钱放在箱子里,用旧衣服裹起来,塞在最底层。
爽朗而热情的送走了队长,妈转过身来说:
他跟我说了,你们家姊妹两个,十块钱也做不了主,还说要问大人,明显不相信我!
是吗?我并没有这样的想法。
妈妈回来了,我们都忙活起来,准备午饭了,进进出出的。风也就没有阻拦的吹进来了。风中带着田野的清香和邻居家炊烟的味道,还掺和了红薯和酸菜味儿。这原本无色无形无味的风。
水缸和铝质的勺子很像我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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