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许胜言是在秋风还未带走夏天的余热时来到这个高中的。
“如果不好好读书，你们就只能上隔壁这那所高中！
一直被作为所有高中中垫底，中考报名时总被用来保底，被隔壁初中当成警告学生的案例倒也无可厚非。
但，无论是哪所学校都会有一两个传说，这所学校自然也有，只不过许这所学校的传说恰好是许胜言。
虽然不是唯一一个。
入学后稳居第一的成绩，波澜不惊的眼眸，细碎的刘海，远算不上妖孽，却如同古代书生般干净清秀的面孔，皮肤好的让女生都忍不住撸起袖子想打人。
还有，永远不会改变的表情。
无论何时，永远一副淡然的模样，不喜，不悲，亦不笑，仿佛没有感情的机器。
有人甚至一度以为，他是面瘫。
这个世界上，不信邪的人有很多。
而不信许胜言这个邪的，是白漾。
白漾起初并不认识那个冷漠如冰的少年，只是在一次体育课时，听到朋友谈起时，才恍然知道，原来自己班还有这号人物。
“他初中可不是这样。”白漾身旁的朋友感叹道。
“谁？”靠在单杠上喝着水的白漾不解。
“许胜言啊。”白漾的朋友冲一个方向努努嘴。
顺着朋友的视线，白漾看到了穿着校服短袖的许胜言。
格格不入的许胜言。
一瞬间，白漾感觉世界突然寂静。
周遭一片吵闹，而那个少年，却只是静静的坐在树下的石凳上，执笔写题，似乎身边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许是白漾的目光太炙热，又太明显，少年仿佛感应到什么一般，抬头看向了白漾。
做贼心虚般，白漾移开了视线，然后又狠狠的在心中骂自己心虚什么，赌气般又看了回去。
而面容清秀的少年并不知道他的内心，看向他的眼里，充满了疑惑与不解，似乎是在询问，是否有事。
许久，在没有得到回应后，又如什么都不知道般，沉浸于题海。
“白漾，走啦！”朋友用胳膊撞了撞呆呆的白漾。
“啊……好。”白漾甩了甩头，想把自己脑海中乱七八糟的东西都甩掉。
但无论干什么，那个少年独自执笔写题的模样总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甚至还让白漾想到一句，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都没有。
他，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白漾突然很想知道。
明明平时也见着面，白漾却头一次那么想了解他。
想了解他为什么孤独一人，想了解他的喜怒哀乐，想了解他的许多许多。
二、
白漾本想先和他成为朋友。
但现实很快就给了白漾一巴掌。
他与他们不同。
这是白漾很早就知道的，凭借在一个班那么久，成绩也不俗，却很少听说他的名字就能看出来。
但让白漾完全没有想到的，是那么的不同。
“嗨！”
起先，白漾只是试着每天与许胜言打招呼。
在教室里，在走廊上，甚至在卫生间里。
“……”
起初，许胜言脸上会带有丝丝诧异，然后那丝丝诧异会在几秒后消失的无影无踪，最后许胜言会默不作声的以面无表情的模样从白漾身边经过。
再后来，许胜言已经达到可以视白漾为空气，目不转睛的路过他的程度了。
这让白漾十分尴尬，却又无可奈何。
少年永远一副宠辱不惊的淡然模样，仿佛尘世间一切都与他无关。
比起交流，他或许更爱关注一片叶子的掉落。
白漾的死缠烂打，在许胜言看来是无趣的表现。
又一次体育课上，当白漾再一次想要拉住少年时，那骨节分明的手第一次握住了白漾的手腕。
“别打扰我看书。”少年一字一顿，吐字清楚，脸上也带了一些不耐烦。
“……”
白漾手一颤，伸出去的手终究还是收了回来。
许胜言如同高岭之花，孤傲的绽放在雪岭之上。
无数人争相往他的位置攀爬，却被四周的寒冷冰雪逼退。
三、
孜然一身的感觉是怎么样呢？
白漾不知道。
就像他不知道许胜言为什么那么拼命的学习。
甚至于不去食堂吃饭，只是匆匆吃几口面包了事，硬生生的将自己活成了出尘仙人模样。
但毕竟，活成仙人的模样，也不是仙人。
白漾是在一个阳光很好的中午见到了另一个模样的许胜言。
匆匆回来取东西的白漾看到依旧坐在角落的少年，已经司空见惯。
每日，最后一节下课铃响起的瞬间，每个人都如同脱缰的野马，向食堂狂奔而去，倘若每个人体考时都是这个速度，校长一定会感动的抹眼泪吧。
但是，许胜言是一个例外，他总是默默的坐在位置上，写着作业，或者是自己买的参考书。
真正做到了书比人高。只是今日，他不如往常一般静默的看书，而是静静的趴着，纤瘦的手臂因修长白皙的手指紧紧抓着稿纸而微微颤抖。
“胃疼？”白漾犹豫许久，终究还是走近少年，低声问了一句。
许胜言微微侧头，本就肤色就偏白的他，此时因为疼痛，脸色更是苍白，平时柔软乖顺的碎刘海，此时也被额头的冷汗打湿，粘粘腻腻的贴在额头。
“我没事。”少年的声音微乎其微，带着几许压抑，让这句话变得没有丝毫说服力。
白漾若有若无的叹息一声，静静的走出了教室，再回来时，手里拿着牛奶和面包。
“先吃面包，再喝牛奶。”白漾将手中的牛奶和面包放在少年面前，像是怕他弄错一般，再次强调了一遍，“先面包，后牛奶。”
少年露出犹豫不决的表情，这让白漾有些恼火。
“要我喂你吗？！”
受到惊吓的少年即刻坐了起来，乖乖的拿起了面包小口小口的吃着。
那天中午的阳光很好，少年逆光而坐，吃东西的样子格外斯文。
就是从那一刻起，白漾坚信，许胜言绝不是那种只会读书的书呆子。
四、
白漾的坚信没有错，许胜言绝不是只会读书，但不得不承认他确实很会读书。
排名榜第一名的位置稳如泰山，而第二名则是白漾。
虽然名次只是是上下位置的差距，但两人总分却差了将近一百。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么这么大呢？”白漾哀嚎着，伸手要去拿许胜言的试卷订正。
试卷却被修长的手指按住了。
白漾抬头看向手指的主人，也就是这张试卷的主人——许胜言
少年清冷的眸里不带一丝情绪，只是淡淡的问了一句。
“想要？”
“嗯！”白漾点头点的如同小鸡啄米。
许是白漾的模样太过有趣，少年清冷的眸第一次有了一些不同。
如同平静的湖面被微风吹动的柳条轻漾出几许波澜。
连说出口的话中都带了些许笑意。
字字清晰，饱含笑意。
“叫、爸、爸。”
“……”
白漾的笑容僵硬在脸上，许久才缓过来。
咬牙切齿的白漾脸上不显怒色，脸上笑的更是格外灿烂。
“小样。”白漾用手挑起许胜言的下巴，“你再说一遍？”
“我…我话只说一遍…”没有想到白漾会弄那么一出的许胜言微微扭头躲开了白漾的手，耳尖的微红却暴露了他的害羞。
“儿子，不要老想着当爹。”看到许胜言的这副模样，白漾笑的灿烂。
从那次起，白漾也终于明白，那人畜无害，看似高冷的外表下，有着闷骚的内芯。
但也从那次起，白漾与许胜言的关系，开始越发好了起来。
五、
和许胜言关系好起来后，白漾才知道，许胜言确实不止会读书，男生们爱玩的游戏，他一样不落的都玩。
所以，他们常常开着语音打王者。
但通常会出现如下的对话。
“儿子，你在干什么…”
“恩？”耳机对面的少年疑惑的恩了一声，继续念道，“周期为T，质量为……”
“儿子，选英雄……”白漾哑然失笑。
“……哦。”
对于一个选英雄时还要背书的人，不知道该说他不务正业，还是感叹他太爱学习。
“为什么那么拼命学习呢？”白漾曾无数次这么问。
少年对自己是真的狠心，拼了命的学习，甚至背下了所有的历史书的内容和参考书上的考点。
让人震惊与难以理解。
但回答他的只有许胜言的沉默。
没人知道他经历过什么，白漾也仅仅从朋友那得知，他曾经不是这般冷漠的。
但其实，就算是现在，许胜言也并不是真的毫无感情，冷漠如冰。
如他自己所言，我像冰，有时，也像冰糖。
他虽然总是一副冷漠模样，却会在他人受伤时，问一句有没有事，虽然语气冷淡，但对于那些漠视的人，已经好太多。
在别人难过时，会将自己说话的声音尽量降低，并让自己的朋友也不要太大声音，这是他为别人能做的唯一的事了。
在别人蹲在自己身边抄笔记时，会轻轻叹口气，然后用一只手压住书页，方便他人抄写，自己却单手拿书，继续沉迷在知识的世界。
他的温柔，隐藏在生活中的小小细节中。
这种细节，对于有些人来说，实在是致命。
让他那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三年高中生涯里，也俘获了不少少女的芳心。
就比如那同班的总爱喊他大神的姑娘，三天两头送小礼物。
每当这时。
白漾都会抬抬眼皮，看着那姑娘再次把糖果放在许胜言的手心。
然后抱怨。
“你有点偏心啊。”
“我就是偏心，你想咋的。”前一秒在许胜言面前还乖巧如小猫的姑娘，转过头的下一秒就仿佛在额头上贴了个王，变身老虎了。
“儿子……”白漾喊许胜言时声音略带委屈，假装害怕的畏畏缩缩的想往许胜言身后躲。
“……”许胜言无奈的看着幼稚的白漾，将糖果塞到了他的手里。
白漾脸上写满得意，嘚嘚瑟瑟的将糖塞到了自己嘴里。
殊不知许胜言将他的幼稚尽收眼底。
后来还略带歉意的买了糖塞回姑娘的口袋里。
这时，许胜言已经对白漾喊他儿子毫无感觉了。
六、
“儿子，你变了。”
教室中，白漾面色沉重。
“……”许胜言微微抬头，看向白漾，示意他继续说。
“你的语文居然！”白漾看着成绩单的分数，拿着成绩单的手都有些颤抖。
“居然！”
“居然及格了！”
三个居然生动的实践了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不容易啊。”许胜言的同桌挑眉。
确实，许胜言千好万好，每门课成绩都是以绝对优势高过第二名，却偏偏死在了语文上。
明明长的一副清秀干净的书生模样，在古代绝对被当做风流小公子。
却对那些之乎者头疼的不行。
别说高分了，及格都有些困难。
每次都在60分上下徘徊，及不及格主要看天命，虽然，上帝似乎并不眷顾他。
“别是运气好吧。”同桌调侃，“你高考可别又被拖后腿。”
许胜言来到这个学校的原因就是中考时语文成绩烂到不行。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并且，听到的重点与他人还不同。
白漾想偷偷抢许胜言试卷的手一顿。
快高考了。
转瞬，三年的时间就要流逝完了。
以后……
或许，就见不到了。
“哎呀，儿子，我们以后就见不到了呢。”白漾压下心里的异样，开玩笑道。
“也不是吧。”许胜言的同桌反驳，“考到一个学校不就好了。”
“是……”白漾的呢还没有说出口，就被许胜言打断了。
“未来是自己的，不能因为别人而去选择一个地方。”少年看着试卷说，因为语文及格而开心的他，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但说出的话却给白漾最后一丝希望判了死刑。
未来是自己的，怎么可以因为别人，而去一个地方呢？无论是谁，都要对自己未来负责，这句话，老师也说了不下十遍，例子也举了无数。白漾苦笑。
“未来见面的方法很多。”许胜言用手拄着头，抬头看着白漾那副模样，笑了，“又不是大学同学，来自天南地北，一分别就难以见面了。”
“说的也是，你打算考什么。”白漾强颜欢笑。
“计算机吧。”许胜言略微考虑。
“啧，想成为第二个肖奈？”同桌露出了玩味的眼神，“确实，男女比例失调，找女朋友越来越难了，不过以你这样，女孩子可不像缺的样子。”
“比较喜欢编程而已。”许胜言看着同桌那副模样，不禁哑然失笑。
“嗯……”听到这话，白漾的脑子又开始转动了，想着想着，突然想到了网上流传的，程序员掉发特别厉害，很多程序员步入中年后都会脱发成为地中海的说法。
“唔……”白漾看看面前那个清秀的少年，又想想他变成地中海的模样，不禁笑出了声。
“怎么了？”注意到白漾憋笑的许胜言疑惑的问，喜欢编程怎么了吗？
“恩，没什么，就是想告诉你，注意护发。”白漾强忍微笑，虽然知道说完后面前少年有要杀死自己的可能性，但依旧吐出了这句话。
不出意外的，反应过来白漾在说什么之后，少年就赐予了他冷冽的白眼，以及一句虽轻，但是却咬牙切齿的。
“滚。”
七、
高考越近，压力也越明显。
整间教室都被高考的氛围笼罩着，令人连呼吸都觉得有些压抑。
每个人都恨不得把一分一秒都用到极致，巴不得把世界上所有题目都刷一遍。
连平时吊儿郎当的白漾也为了问问题和许胜言的同桌换了座位，巴不得把所有不会的问题都问掉，恨自己没有杀老师的20马赫速度。
而平时总是不放过任何一秒学习的许胜言，却在这时偷了懒。
“去逛操场吗？”第一节晚自习下课后，许胜言微微侧头，低声询问坐在自己身边的白漾，少年干净的眉眼里没有疲倦，有的只是淡淡的笑意。
“好。”白漾没有去问这个平时总是拼命学习，这刻却选择去逛操场的少年，为什么突然想去逛操场。
只是觉得，他说去，那我便答好。
这样就够了。
因为是临近高考是已经快初夏的时候，漆黑的夜空中零星闪烁着几颗星星，被薄云遮的若隐若现。
逛操场的人并不多，大家都悄悄的说着话，偌大的操场上显得有些安静，许胜言慢慢的在红色的塑胶跑道上走着，白漾只是跟在后面，两人一言不发，影子在路灯下被拉得很长，破有一种沉默是金的感觉。
“人生若只如初见。”许胜言踩着自己的影子低声念道，“何事秋风悲画扇。”
“语文进步很大嘛。”白漾还是吊儿郎当的模样，轻轻的拍了许胜言瘦弱的肩膀。
或许是因为总不吃饭，为了省时间老去小卖部买无营养的垃圾食品吃的缘故，许胜言的身板小小的，仿佛随时会被摁倒，白漾甚至不敢太用力。
“以后还是要一起玩王者的，对吧？”许胜言看着夜空，突然这么轻轻的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那必须。”白漾回答的很快，也很干脆。
“白漾，你说，毕业后，真的会有长久的联系吗？”许胜言认真的看着白漾，认真的模样让白漾有些恍惚。
毕业后，真的会有长久的联系吗？
其实白漾觉得，是没有的。
因为在初中之后，与自己长久联系的，不过是考到同一所高中的同学，而且都是淡淡的。
但他依旧还是笑着说：“会啊，我肯定会联系你，毕竟玩王者没有你，别人就只能骂我菜鸡了。”
“咳。”许胜言被他的话一噎，深呼吸了许久，才把想打残面前这个人的想法压了下去。
而被离别压抑的心情，此时却好了许多。
“嗯，毕竟你也只比我好一点儿，白菜鸡。”
许胜言含笑看着白漾的眼里，仿佛有着星辰。
八、
一个月后，高考考点，人山人海。
有些人聚在一起大喊着高考加油，青春无悔，多考一分，怼掉千人。
有些人则只是说说笑笑，完全没有紧张的气氛，仿佛高考并没有什么大不了。
许胜言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安静的角落，靠在树旁复习考点，翻着已经快翻烂的书，背着已经烂熟于心，看着都想吐的知识。
而身边的白漾却只是调皮的捏捏他的脸，玩玩他的头发，没有一点想复习的样子。
“你不复习吗？”被白漾骚扰的有些烦躁的许胜言看向一脸笑容的白漾。
白漾还是那副无所谓的模样，完全没有紧张的样子，但许胜言却知道他为了今天有多么的努力。
每一个夜晚，一起复习到凌晨，一起揉着犯困的眼睛。
“请考生进入考场。”考点的广播响起。
“要复习也来不及了。”白漾耸耸肩，一脸无奈的样子，好像再说，不能怪我，是老天不想让我复习。
人潮往考场涌去，嘈杂声越来越远。
“我们考场离的还是很远的。”许胜言看了看自己的准考证，“走吧。”
“你说…”走在前面的白漾突然开口想说些什么。
“什么？”许胜言抬头看着白漾，有些疑惑。
“算了……”
“没什么。”
白漾终究还是将话憋了回去。
“那么，考试加油了，挚友。”许胜言笑了笑。
笑的白漾有些恍惚。
当初那个如冰山般的少年，已经会笑了。
想当初他第一次露出笑容的时候，连班主任都有些震惊，甚至在朋友圈发了一句：班里大神终于笑了。
而现在，他可以毫无顾忌的对着自己笑，而且笑的那么温柔。
这，就足够了。
白漾低头轻笑了一声。
无论未来会不会见面，无论以后会怎么样。
曾经那个让自己无比担心的少年，已经可以在这个世界，过的很好了。
这，就足够了啊。
九、
“考试结束，请考生停止答卷，监考老师收回答题卷和草稿纸。”
随着考试结束铃的响起，所有考生将笔放下，这三年的一切，就这样，结束了。
原本安静无比的校园，刹那喧哗起来。
有人欢呼，有人尖叫，有人相拥哭泣，有人将书本从高空扔下。
白漾随着人群往楼下走去，路过考场分布图时，稍稍的停留了一下，仿佛要回顾一下考试时的场景。
转头看去，没有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人，自嘲的笑了一下，向校外走去。
“白漾。”
有人叫住了自己。
白漾转头，看到静静地站在校门口的少年。
如同自己初见的模样。
穿着白色的短袖校服，沉默寡言的模样，脸上不带一点表情。
没有兴奋，也没有激动，不像别人一般尖叫欢呼，手中拿着复习用书。
“儿子，考的怎么样啊。”白漾拍拍少年的肩，脸上的笑容还是那么灿烂。
“我们毕业了。”少年只是喃喃。
“恩，可以浪一把了，管他的成绩。”
“嗯。”少年露出了淡淡的笑。
那个冷漠的少年，已经可以以微笑面对所有人了。
他们没有如同别人那般相拥哭泣。
只是如同以往一样，告别分离，好像第二天，依旧会出现在同一个班级里，坐在隔壁，听着老师讲着无趣的课，然后昏昏沉沉的警告对方，别睡着了，不然上面的老师下来把自己宰了都说不定。
最长的暑假，正式开始了。
这个暑假，是白漾过的最疯狂的一个暑假。
也是许胜言最疯狂的一个暑假。
成绩已经不重要，那三年为了成绩拼命而失去的欢乐，要用一个暑假补回来。
这个暑假，充满了欢乐。
但，暑假再长，也有尽头。
新的学期开始了，新的生活也开始了。
许胜言如愿的去了自己喜欢的计算机专业。
而白漾则去了与许胜言的学校距离甚远的远方大学。
他们说好的保持联系，也只是开始的几个月。
后来啊，渐渐的，彼此就有了新的圈子。
那曾经一天会增加好多页的聊天记录，从某一天悄然的断掉了。
大家都为了自己的未来而奔波着。
十、
毕业后的许胜言，依旧没有长高，模样也没有多大变化。
只是曾经青涩的少年成熟了许多。
他站在公园小路边，在自动售卖机买了一罐冰可乐。
现在已经是冬天，冰可乐光是触感就会让人觉得寒冷。
许胜言却仿佛没有感受到一般，伸手将可乐拿了出来。
红色的围巾将脖子保暖保的很好，但拿着可乐的手冻的通红。
“呼。”许胜言坐在公园里的长椅上，将可乐放在一旁，对着自己被冻红的手轻轻呼气。
冬天到底是寒冷的，呼出的气很快就变成一团白雾然后消散掉了。
轻轻的靠在长椅的椅背上，拿出耳机听着歌。
耳机里循环着许嵩的《燕归巢》，手里拿着一本《孤独通行证》。
到底还是孤独的。
许胜言看着那些脸上带着笑容的人们，从前面走过、跑过。
发出开心的喊叫。
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都没有。
许胜言垂眸，脑子里闪过了高中时背的这一句。
当时的自己，没有什么朋友，孤独成瘾。
和自己比较亲近的，似乎也只有白漾了。
呵。那个笨蛋。
想到他，许胜言的嘴角就不自觉的带了一抹笑。
翻开《孤独通行证》，却什么也看不进去。
耳机里放的是许嵩唱的《燕归巢》。
“寒梅落尽把春了，衔春的燕想归巢。”
“沿途的景，牵挂的人……”
不过，不知从何时，感情就慢慢的淡掉，如今，又是孤独一人。
许胜言苦笑，伸手去拿放在身旁的冰可乐，却什么都没摸到。
现在已经连可乐都要偷了吗？许胜言疑惑的转头。
身边不知何时，已经坐了一个人。
那个人似乎长高了，好像比以前白了一点，但还是那么吊儿郎当的样子，脸上的灿烂笑容还是没有变。
换了个发型没有让他变帅，反而变得有些傻气。
而自己找不到的冰可乐，正被他拿在手里，举在眼前端详着。
一只耳机被摘下，少年呆愣的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白漾。
“明明知道自己胃不好，还要喝可乐，而且还喝冰的，你怕是不要命了。”白漾看着少年轻笑，将可乐放进了自己的书包，“可乐没收了。”
“那是我买的。”反应过来的少年不满的想要抢回可乐。
“牛奶和你换。”白漾拿出一瓶热牛奶递向许胜言。
“不换！”许胜言不愿接。
“胃疼的话，我可抱不动你。”
“……”
少年愣了一下，一抹粉红爬上耳尖，终究还是将牛奶接了下来。
白漾将从少年那取下的耳机戴在了自己的耳朵上。
《燕归巢》已经唱到了结尾。
“你还是喜欢听他的歌啊。”白漾侧头看着身边乖巧的喝着热牛奶的少年，“真是一点都没变。”
“云水边静沐暖阳，烟波里久违的故乡。”许嵩在唱。
“是吗。”许胜言侧头与白漾对视上，看到了他那含笑的眼。
“是啊。”
白漾的声音与歌声重叠。
“别来无恙，你在心上。”
“别来无恙，许胜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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