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有朵云4

作者: 蓝小愚 | 来源:发表于2020-07-13 06:42 被阅读0次

    期末考试乔木像平时一样,和同学打打闹闹开着玩笑。上课下课准备考试,考完轻松地在班里大笑。有时突然不笑了,坐在那儿看着大家有些落寞,继而勉强挤出笑容。阿桃在一边,学到的词语不足描绘那种淡淡的哀伤,但她心里被蜇了一下。不明所以只是心中也跟着忧伤。因有着相同的伤感,觉得有种稍纵即逝的幸福。短得像风吹过晚间的栅栏,掠过耳际般的丝滑。

    阿桃推着车等在桥上,乔木远远地跑来。阿桃等着他走近,塞给他一包干杏仁,等着他说些什么。乔木看了她一眼,不知该怎样说。杏干塞进书包说声谢谢走在前头,阿桃骑着车跟着。

    王婶和阿婆在吵架,王婶在和阿桃家相邻的地中间出了一条沟,下雨水淹没了整块地。地里的庄稼也种到这边。吵架声引来了不少围观的人。

    “王婆婆,你太欺负人了,没你这样的。”

    “阿婆怎么了,我欺负你什么?你儿子死了媳妇跑了也是我的事,笑话。”

    王婶眉毛倒竖,阴阳怪气地因占了便宜,越是手舞足蹈地拿着铣做动作,声音尖细飘上了天。

    “王婆婆,你要积些口德没你这么损人的。”

    围观的人们看不顺。阿婆气得坐在地上,又爬起来去打王婶。这时阿桃冲过人群,一把推倒了王婶,她跌在水里如鸭扑腾着两手,水花湿了头发衣服。大家都笑了。

    “你个疯丫头一辈子嫁不出。”

    “以后不许欺负阿婆,还有比这更惨的。”

    王婶提着裤子灰溜溜地回家去,不忘警告阿桃说等着。

    兰子踢着路上的小石子,打着路边小树上的叶子。阿桃没骑车见前面是兰子追上来问她怎么了?平时疯头疯脑的兰子,此时变了模样,鼻涕眼泪一把地呜呜地哭。

    “阿桃乔木走了,开学不回来了,林老师也调走了。我舍不得他们,回家我跟我妈说,到他们那儿上。”她哭着又笑起来,发誓地说,自顾自地回家找她妈去了。兰子妈在镇上开理发店估计这会还未回来。

    兰子张着嘴想喊她等等,只好任她去。自己又好到哪去,眼泪在眼里打转,还是落在衣襟上湿了一片。她没立刻回家,爬上路边的一处山岗。

    上面青草侬依,风肆虐。吹干了眼泪,也让她清醒了许多。阿桃想大喊想质问乔木,为何走了不告诉她。转而又想,或许人家就是不想,没想那么多原因。自己有些多此一举,阿婆不是说过,有些人走着走着就不见了吗,乔木也是吧。

    怀着这样的理由,她不再忧伤,心中被些许快乐填满。说不定有天他会来找她,像她那样信着有天母亲,也会回来,回到她们身边,和她们一起生活。想想这些她又开心起来。

    院里晒了干菜,杏仁,豆子,咸鱼。阿婆不在,阿桃屋里屋外喊了一遍,西墙桃树下,阿婆坐的竹椅还在,旁边的筐内还有未拣完的豆角。阿桃找不到婆婆,坐在树下大哭起来。

    门外阿婆急忙跑来。

    “怎么了阿桃,谁打了你,还是哪儿磕破了?”

    “阿婆你去哪儿了,我找不到你,以为你也不见了。”

    “我去小卖铺了,给你买的本子爆米花。”

    阿桃抱着阿婆拱在怀里嘤嘤地抽泣。

    “快松开,阿婆往后哪儿也不去陪着你。直到你出嫁。饿了我做饭去。”

    “阿婆不行,我要阿婆活一百岁。来押字画押不许反悔。”

    “好,好。”

    阿婆摸着阿桃的头,一老一小拉勾勾。擦着眼泪去做饭。心里猛然一阵疼痛,她扶着门边站住。转回头笑着说。

    “小花猫不争气 ,还那么小。”

    阿桃破泣而笑。

    夏天的夜晚,天闷热偶刮来一阵阵凉风。虫儿呢哝月儿在树梢间穿行。夜空如缎幽深,宝石般的星星点缀其间,偶有一颗划过天际。阿婆坐在院内纳凉,蒲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扇着。盆里一个刚捞出的西瓜,等阿桃出来吃。

    “阿桃,这丫头片子喊半天了,还没做完?”

    “来了 ,来了。”

    阿桃答应着,人已到了跟前。

    “阿婆,为何不早喊这西瓜也变热了。你吃我不吃了。”

    拔腿欲走,其实早已坐了下来。刀起手落,咔嚓一声血红的西瓜瓤已呈现在眼前。

    “真甜,真凉。”

    “多吃块凉快好睡觉。”

    “错,阿婆要害人。”

    “那是我,也没少跑。”

    一老一小拌着嘴阿桃又回屋了。

    阿婆看着她常一人在屋内看书,又不喊饿,变着法引她出来逗她开心。人是出来了又回去了。

    阿婆一人坐在院内有一搭没一搭地扇着扇子,想着前不久收到的信,找小卖铺的老李读了。知道儿媳妇在那过得不顺心不会回来了。怕阿桃知道偷偷把它锁在箱子里,阿桃知道了说不定有多难过,她盼着这天呢。阿婆还去了医院,也瞒着阿桃。

    “王梓新今天事务清单:函数132页第八,九,十题;物理:98页7一18题,英语200个单词,化学,生物,语文……做完的后面画个勾,没做的作个记号归入未完成清单。”

    阿桃在勾勾叉叉,又不停地为自己打气。阿桃,你要加油这样拖拖拉拉地,怎么能去大城市考上学校,去见你妈去吃许多的巧克力糖呢?说着又照清单上未完成的去做。

    阿桃自上高中以来,骑着阿婆一百多块钱从旧货市场淘来的二手自行车,每天早出晚归风里雨里。很少也没有几个人相来,除了阿婆偶而是兰子,许多时间一个人在屋里做没完没了的作业,别人听不懂的音乐。

    最后一年干脆住了校,除了回来告知阿婆一些外,其他的阿婆也不过问。每周送些好吃的饼,煎好的鱼什么的,传达室看门的老头不让进,搁在那交代几句就走。阿桃翘课看电影,夜里和同寝室里的丫头们走秀唱歌,被查夜的阿姨看到,半夜溜出去在街上瞎逛,这些阿婆都不知道。下半学期阿桃没再胡来。

    背着书背到了自己写的备忘录,要勤奋不可偷懒要考上大学去城里,离开阿婆离开这个小破地方。

    每天熬到一二点背书做习题,脑瓜都大了眼也肿了。不洗就倒在床边睡了,第二天天未亮洗洗脸又继续背书。

    紧张忙碌的考试终于过去了。阿桃每天爬上那座山岗,焦急地等待着。

    一天阿婆从小卖铺回来,板着脸对屋内看书的阿桃说。

    “李大爷说有你一封信,给你。”

    阿桃带电似的抓过一看,是录取通知书。

    “张阿花同志,这是封遥远的来信。想听吗?”

    阿婆心里格登了一下,平静地说想。

    “我考上了,阿婆。”

    阿婆笑了眼里是泪,两人又跳又叫地惊扰了邻居跑来,都替阿桃高兴说些祝贺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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